大理寺的中庭内,石桌前七八個官員小吏圍了一圈。
“嚴司直,聽聞羲和公主長得美若天仙,是不是啊,是不是啊?”
七嘴八舌興奮地看着正中央的嚴司直嚴璧正,翹着二郎腿得意洋洋地扣了扣石桌,立刻有小吏殷勤的給他的茶杯裡續上茶水。
嚴璧正端起茶水悠哉悠哉喝了起來,賣了個關子,眼風在衆人之間掃了一圈,老神在在道:“那美貌,不可言傳啊......”
衆人一時呆滞在腦海裡幻想起來,一人嘿嘿一笑:“那昨晚洞房花燭,咱們的少卿豈不是和公主纏纏綿綿到天明?”
“诶,咱們少卿清朗正直,可不是急色之人,這不昨日還來了大理寺。”年過三十的方主簿一臉正經緩緩道。
“你們聽說了沒有,那位小閣老。”又有小吏神秘壓低了聲音,“聽聞大婚那晚不僅沒有去參加婚宴,還在府中喝得酩酊大醉,直念着公主的閨名,酒醒之時,召集府中的武士比了一夜的武,至天明癱倒在地,方才罷休,連翌日的早朝都未曾起得來!”小吏冒着兩隻眼睛繪聲繪色。
方主簿感歎:“想不到小閣老還是個癡情的人呐。”他說話的語速慢吞吞的,這時的歎息尤其有感觸。
“你們說,是咱們的少卿比較厲害,還是不可一世的小閣老比較厲害?”
嚴璧正“啪”的拍桌,兩眼一瞪:“那必須是聿澤啊!”
一小吏裝模作樣地抹着不存在的胡須咋舌:“我看要同在朝堂比比才知道。”
又是“啪”的一下,嚴璧正的手掌就招呼在他的頭頂:“小田,忘了你是誰的人了?”
小田小吏連忙讨好地笑:“我自然是大理寺,裴少卿的人!”
一直不曾說話的穆寺正穆清堂兩手分别豎起了一根手指,并到一起:“兩個大曌最鋒芒的青年,竟然是情敵......有趣,有趣。”
嚴璧正眉一挑,湊過來:“還有一個,你們可想知道?”
所有人腦袋往中間一湊:“什麼什麼?”
嚴璧正眼中放光:“路将軍家的小将軍,路曉柏,知道嗎?大婚前,他曾找裴少卿決鬥!”
“哇!”衆人驚呼,“為了羲和公主?”
“嗯,可不是!”嚴璧正眉峰挑起,“花裡胡哨庫庫一套刀法耍的虎虎生威!”
“然後呢?”
嚴璧正忽然語氣變淡:“聿澤淡淡站在一邊慢條斯理說了句‘身手不錯’。”
衆人還在等着下文二人決鬥的場面,誰知嚴璧正一副說完的樣子,他們恍然:“沒了?”
“沒了。”
“沒打起來?”
嚴璧正瞪眼:“你們的裴少卿是為了女人打架的人嗎?”
衆人齊齊搖頭。
“聿澤氣宇軒昂,暼了他一眼隻說‘大丈夫,女色為輕,你有這把子力氣應當為國效力,而不是為情纏鬥,令家族蒙羞’,當場把路小将軍說的惱羞成怒暴跳如雷。”
方主簿搖頭感歎:“是咱少卿做得出來的事。”
小田幽幽道:“真想看看少卿為了女人亂了分寸的樣子啊......”
為女人吃醋?這時衆人都因這句話想入非非,幻想起端方矜傲的裴少卿吃醋暴走的模樣,呃......難以想象。
“都閑的沒事幹了?卷宗都看完了?!”
突然一道涼涼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幻想,讓他們渾身一震,亂七八糟地轉身,個個驚怔:“少卿?”
嚴璧正哭喪着臉:“新婚你都不用歇着的?”
裴聿澤斜睨他一眼,涼涼藏着威脅之意:“少女失蹤的案件有頭緒了?”
嚴璧正目光躲閃:“呃,線索不是斷了嘛。”
裴聿澤冷冷掃過他們,所有人慌忙起身作揖:“我們這就去找線索!”
嚴璧正走了幾步又折返回來:“你這兩日都把你家嬌滴滴的公主丢府裡,她沒鬧?”
他雖是裴聿澤的下屬,卻也是裴聿澤的至交好友,私下裡随意的很。
“我去趟大理寺獄。”他經過長廊往西角門走去,腳步未停,嗓音微涼,“你不必跟來。”
嚴璧正蓦地站住腳,大聲嚷嚷:“為何?”裴聿澤沒有回答他,已經轉角消失在西角門,嚴璧正揪着眉思忖,“不讓我去?為什麼呀?他有什麼不能讓我知道?我們是什麼關系?還有我不能知道的?”他越想眉頭皺得越緊,越想越不服氣。
不行,他得偷偷跟去,疾走兩步,拐進西角門,赫然撞上了長身玉立的裴聿澤,負手而立,好整以暇睨着他,他吓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哈哈笑了起來:“還沒走遠呢?”
裴聿澤不語。
嚴璧正拍了拍他的肩,打着哈哈:“你才二十歲,别那麼嚴肅,太不近人情了,讓人傷心,我想起還有卷宗沒看,先走一步。”說完他轉身就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