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米之外,葉枝坐靠在牆根,不住喘氣。
透支腎上腺素具有滞後性。
葉枝肺部不停傳來灼燒感,四肢癱軟麻木,甚至都感覺不到傷口的疼痛。
“謝謝。”這次輪到祝扶桑扶她的身子了。
葉枝本想說句“不用謝”,舌頭卻又疼又麻,嘴裡根本蹦不出一個字。
祝扶桑柔聲道:“沒事,我知道的。”
黑色直升機仍停在臨港大道中央,發動機低聲轟鳴,與白罩袍形成強烈分割,顔色震耳欲聾。
那邊是墨子工會的人?
葉枝一邊疼着,一邊暗呼新奇,她第一次親眼見到墨子工會的高層。
在此之前,她隻對這個神出鬼沒的民間科學黨派略有耳聞。
雖然工會勢力滲透社會各個領域,卻總保持着低調作風,像隻無形的大手。
據說高層行事風格怪異,二級以上的領導者出現在公開場合時,永遠罩大袍子戴面具,身份神秘。
祝扶桑也緊盯那邊的動向,嘴裡喃喃自語:“是羊……鬼金君。”
“嗯?”葉枝沒明白。
“他們用二十八星宿當代号,面具也上是星宿對應的動物。”
“嗯。”葉枝有氣無力。
聽上去很複古,對墨子工會的刻闆印象又增加了。
比血腥味更刺鼻的,是碳基溶解噴霧混合消毒凝膠的味道。
科研人員戴上防毒面罩,從工具箱翻出一瓶濃縮的違禁藥劑,溶解到後背的噴箱艙中。
無害化處理的場面極為震撼。
生物噴劑被熒光藍标記,散在空中閃閃發亮,堪比漫天的數據光斑。
嗞——
如錄像開啟快進模式一般,章魚僞人的血肉與骨頭先是化作糊狀物,再化作一灘液體,最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唯有它們的藍色血液滲入地面,深深染上後,一時半會消除不掉。
如果要避免恐慌,未來一周内,必須封鎖正港大道。
葉枝胳膊的麻痹感加重了。
祝扶桑摸向手腕,有些苦惱:“我沒帶信環。”
葉枝斜眼看自己的手腕,發現自己的信環早已撞毀,現在隻剩個光秃秃的環了。
這時,一個身穿醫務大褂、戴口罩的男人走來,在她們身前停下,高瘦的身軀投下一片陰影。
祝扶桑擡眼,驚訝道:“你怎麼在這兒?”
“這些日子勞動力不足,我來充數當駐場醫務了。”
年輕男人蹲下,口罩上方的目光與兩人平齊。
“哪兒受傷了?”
他胸前的工牌上印着:
【神經内科主任/江落楓】
“不是我,是她。”祝扶桑用下巴指向葉枝。
葉枝嘗試擡起胳膊,卻被麻痹了似的,動彈不得。
祝扶桑台起葉枝的小臂,小心翼翼卷起她的袖子,将傷口展示給江落楓。
傷口處沒怎麼滲血,裹着薄薄一層粘液,還有淺淺的藍色。
江落楓盯着傷口,思索片刻:“‘章魚博士-Ⅳ型’僞人,部分基因應該和藍環章魚重合。”
祝扶桑瞪大眼睛:“藍環章魚?那豈不是劇毒!”
“到這時候,就感謝‘僞人也算人’吧。”
江落楓俯下腰,從随身攜帶的藥箱中掏出一小瓶丁基锂修複液,擰開瓶蓋,滴幾滴在葉枝的傷口上。
液體接觸皮膚,迅速滲透進去,淺藍色淡去,黏液也開始風幹。
“嘶……”縱使葉枝再強大,鑽心的疼痛還是讓她倒吸一口涼氣。
江落楓拿出幾顆活性炭片,敷在傷口最深處,用來吸收毒素。
最後,他纏了兩圈紗布。
祝扶桑問:“你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她們身處兩片廢墟之間,四周視野受限,救援隊趕來都要好一會兒。
江落楓眼神中透着不可理喻。
“你們這些大人物都綁定神經信标,一發生危險,就自動向附近的信環發送脈沖波,我的信環一直在閃紅燈發警報。”
“哦,”祝扶桑垂下眼,“一緊張忘了。”
葉枝胳膊還是擡不起來,倒是能開口說話了。
“好多了,隻是有點麻,謝謝。”
“麻是正常的。”江落楓合上藥箱,“藍環章魚的毒素是河豚毒,會阻斷體内的鈉離子通道,逐漸麻痹神經。”
祝扶桑還在笑,沒有說話,笑容有些苦澀的意味。
江落楓看看兩人:“說說吧,你們倆怎麼回事?”
祝扶桑垂下眼:“她因為保護我受傷的,我全責。”
“工作而已,分内的事罷了。”葉枝并不怎麼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