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和清旭仰頭看見神女的神體,這寂靜、透明的神體同二人在風橋鎮所看到的那位神女一樣,同明心在上靈清墟看到的那位神明一樣,這些快要消失了的神明神體已經無法維持凡人的形态,身體變得透明,隻能看到輪廓。
又過了半盞茶的功夫,神女睜開雙眸,清麗無雙,一雙眼眸清澈幹淨,最為動人。
神女看着清旭像是看到故人一般:“又一次見面了,孩子。”
鹿女聽到神女的聲音後眼淚止不住的流下,口中嗚咽說不出話,這聲音真是太令她想念了。神女轉頭看向鹿女,話音很溫柔:“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鹿女。”
神女的話音溫柔清幽,但也仿佛下一刻便要消失了一般。
神女望着明心,與明心是初次見面,但能知道明心的道行高深且修的是正道,沒有危險。
明心自報家門說自己是神書派的弟子,神女問她為何不穿着神書派的衣裳?明心道:“下山暗中查探一些事情,不宜穿神書派的衣裳。”
清旭看着神女,他知道這位神女快要消失了,神力已十分微弱,于是他問神女:“神女從前見過我?”
神女回答他:“嗯,你是在這裡出生的。”
然後神女轉頭看向鹿女:“鹿女不記得了嗎?這孩子就是十八年前被你送走的那個孩子呀。”
鹿女驚訝的看着清旭,想起了往事:“原來是你呀,你是那個孩子呀,難怪你們會受到指引回到碧水村呢,你就是在這碧水村出生的呀。”
清旭請神女和鹿女說得再詳細一些。
鹿女從神女方才的話音中聽出了疲憊之意,便立刻上前兩步,望着清旭說道:“你出生在這碧水村,在你出生的時候,因為下了個把月的雨,上遊有一個河堤決堤了,還有山洪和石流,使得村口的湖泊水位高漲,将村子都淹沒了,然後村中的人都往山上跑,來到了這個山洞裡,後來你剛出生就被用一個小木盆放在這條溪流當中流出去了,我一路守着你,将你送到了一個小村莊内。”
清旭疑惑:“隻是這樣嗎?”
神女溫柔的看着清旭,鹿女一臉疑惑地望着神女,當年她知道的事情就隻有這麼多。
神女道:“鹿女對當年的事情知道的并不清楚。”
清旭的右手還搭在石像的右手上,從掌心湧出源源不斷的神力,給神女維持神體,讓神女有力氣将當年的事情詳細說出。
神女的指尖發出一團白光,這點白光懸在空中一分為三,分别落入了鹿女、清旭和明心的眉心,讓他們看到了當年的場景。
十八年前,碧水村秋收時節受蟲蟻之害,未收得能夠讓村中人過冬的糧食,九月初有猛獸出沒,且上遊村莊還有疫症出現,而上遊的水流到了他們村外的湖内,于是村中有些人也得了疫症,病死了不少。禍不單行,沒過幾天天上就下起了大雨,這雨一下便是一個多月,暴雨下了幾日後上遊河堤決堤,一瞬間洶湧的洪水奔向了碧水村,湧入碧水村村外的湖中,一夜之間湖泊水位上漲,将整個碧水村都淹了,那時是九月中旬,天氣寒涼,村中人饑寒交迫,加上洪水來得洶湧,一瞬間就将灌入了村中,先前出村的路被巨石和倒下的樹木攔住了,洪水又一瞬間灌入村内,村中人隻能立刻往山上奔走,而山中能藏身躲避的隻有神女洞了。
一瞬間,神女洞内烏泱泱的全是人,有哀歎聲、有哭泣聲。村中人聚在洞内等着雨停後再下山,可等了十多天雨都沒有停,村長每日都讓以為青壯年外出到山腰查看村中的情況,那青年男子下山後折返回來,對衆人說村子已被洪水完全淹沒了,已經看不到屋頂了,且洪水快要到山腰了。
衆人痛哭,這幾日大家窩在這山洞内,已将帶來的幹糧吃完了,而連着下雨根本找不到任何野獸,打不到任何野味,衆人跪倒在神女像前,祈求神女垂憐衆人,讓雨快點停,讓他們早些歸家。
那時神女的神力便微弱了,碧水村的人已經許久未曾祭拜過神女了。
從前碧水村的人祭拜神女,恭敬守時,每日都有人上香祭拜神女,但後來漸漸的便變成了月初與月末祭拜神女,後來便隻有月初的時候才來祭拜神女,後來便是三月一祭拜,半年一祭拜,一年一祭拜,到了最後便是三年祭拜一次,後來慢慢的便是五年祭拜一次,最後隻有在有事相求時才來祭拜神女,無事的時候任由神女像圓台下荒草叢生。
這十幾日村中人看着神女像圓台下的幾株荒草,無有一人想着要拔走這荒草,其實圓台下的荒草并不多,隻有幾株而已,拔掉這幾株荒草連半炷香都不需要,但卻沒有一個人動手。他們隻是将神女像腳下清掃出一塊幹淨的地方,裝模作樣的供奉一些快要爛了的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