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南一覺得跟周弋楠講話就是自取其辱,丢下一句“自重”,就要回酒店。
周弋楠站在原地,吐出最後一口煙道:“你的員工又聯系我了,既然這麼有誠意,合作也能考慮。”
紀南一聞言看向周弋楠。
他眼底含着淺淺的笑,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看得紀南一心裡發毛。
周圍沒有垃圾桶,周弋楠把煙頭扔在地上,皮鞋碾了幾下。
單手抄兜朝紀南一走,鞋底兩聲清脆,站到她面前。他俯身與紀南一對視,“說說你們的項目。”
那張臉在紀南一面前放大,鼻尖與她隻隔幾毫米,她把頭偏過去,不看他眼睛。
他的眼睛有魔力,紀南一怕自己會破防,“這些資料,初次對接應該都給你了吧?”
周弋楠看着紀南一的側臉笑出了聲,“要更詳細,我要評估潛力,就當投資了。”
淡淡的煙草味拂頸而來,紀南一縮了縮脖子又用手蓋住,怕被他看見那裡豎起的寒毛,
“你問。”
周弋楠忽然擡手碰紀南一耳垂。
她扭頭躲開,又感覺颌角一涼,被周弋楠鉗着下巴掰回來。他使了點力,紀南一嘴唇被捏得微微嘟起。
周弋楠眼神飄忽看紀南一,墨色瞳孔依舊清泉一樣亮,伸手解她纏在發絲上的耳墜,問她,“不疼?”
感受到輕微的拉扯感,紀南一才乖乖停下不再掙紮。
她今天盤了頭,所以搭配了細長的流蘇耳環,流蘇下還有碎石點綴,是不太利索。
周弋楠目光聚焦在紀南一頸間,認真地将發絲和耳墜一點點分開,手背和手指不時蹭到紀南一臉頰或耳垂,她都不自覺一顫。
為了緩解尴尬,紀南一又問了一遍,“你要評估什麼?”
周弋楠手上沒停,“這四年你都在做什麼?”
紀南一撇頭看周弋楠,“跟這沒關系吧?”
滾熱的手背抵住紀南一臉頰,迫使她保持原來的姿勢,熱量傳遞過來,惹得紀南一渾身不自在。
“我自有判斷,這是對你的評估。”周弋楠語氣平靜。
紀南一半信半疑,但依舊老實回答了,“我畢業後去了旅行社。”
“什麼職務?”
“導遊,負責南亞東南亞幾個熱帶國家的旅遊路線。”
“為什麼轉行?”
紀南一頓了頓,答:“因為疫情。”
她2019年畢業,自2020年元旦開始,世界就沒有太平過。
口罩三年,旅遊業受重創,旅行社接連倒閉,能撐下來的也窮到發不出工資。有的同行甚至自學python,轉行當起了程序員。
周弋楠也停了一瞬。
紀南一繼續說,“失業了,回不了國,就轉行了。”
那時她在南亞,基本無團可帶。那會出入境管制非常嚴格,普通人想回國比登天還難。辦不下簽證,機票也是天價。
紀南一被迫留下。
好在她有一個社交賬号,之前用來分享熱帶國家的風土人情,為旅行社在互聯網上攬客,積累了一些粉絲。
那會閑了下來,她就專心搞運營,發點美景,發點寶石科普,漸漸有人詢價,她就做起了裸石代購。
期間她還在斯裡蘭卡寶石學院學了GIC課程,慢慢也成了半個專業人士。
碎石纏得很亂,一一解開需要點時間。周弋楠動作很輕,也很有耐心。偶爾牽扯的動作大了,紀南一會抽氣,周弋楠就輕聲安撫,“快好了。”
兩人就這麼站在路上,偶爾有行人經過,都會主動繞開。
仿佛過了很久,周弋楠才松手。
紀南一問他,“還有什麼要評估的?”她懷疑過周弋楠問這些的動機,但想到王太口中的彤彤,她跟周弋楠的關系應該不簡單。
周弋楠隻點了下頭,表情淡淡眸色卻很暗,盯着紀南一搖晃的耳墜看。
他從西裝内袋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紀南一,“下周來公司找我。”随即錯身往酒店去,留下微不可查的木香。
紀南一視線追過去,看見不遠處站着一個女人,身材纖細修長,婉婉袅袅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路燈打在她頭發上,是光澤很好的細軟黑長直,應該自小就過得富裕。光線也隐約勾勒出她的面部輪廓,就是那天坐在車裡的小臉女人。
女人沒說話,也沒什麼明顯的表情。
穿着質感很好的連身裙,肩頭披一條圍巾,靜靜站在那,氣質恬靜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