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彤驚叫着拉住她,但額角還是在茶水間的大理石台子上磕了一下。紀南一感覺天旋地轉,全身麻得沒力氣,隻能坐在地上。
林彤第一時間給她冰敷,等紀南一緩過來一些,就扶着她去周弋楠的辦公室,那裡有個長沙發,躺下會舒服一些。
紀南一不願進來,但她腦子嗡嗡響,脖子上好似挂了顆巨型鉛球,站不直身子,也挪不動步子。
一半力氣借在林彤身上,帶她去哪,她就隻能跟着去哪。
林彤找來一個靠枕,墊在紀南一腦後,把她腿腳也搬上沙發,“你在這歇一會,我去拿藥箱。”
紀南一擡手舉着冰塊,有氣無力“嗯”了聲。
林彤走後,辦公室裡很安靜,沙發很軟,描摹着曼妙曲線托住紀南一,她躺在上面呼吸逐漸均勻。
閉上眼,能聞到淡淡的男士香水味,是周弋楠的香水。紀南一喜歡這種似有若無的淡香,太濃烈的香味她覺得油膩。
躺平後胸腔打開,外面偶有腳步經過,紀南一知道他們不會進來。哒哒在門口作響,竟變成了酥麻的哄睡耳語。
整個人無比放松。
半睡半醒間,紀南一聽見清晰的腳步聲,拉開玻璃門走進來。
那腳步聲穩健有力,不急不緩不像是林彤的高跟鞋。
她磕到腦子,一時間沒轉過來彎,就忽然眼前一黑,吓得她輕呼出聲,伸手去抓空氣,好聞的香水味跟着清晰了數倍。
紀南一是高瘦薄背的身材,躺在那,被沙發靠背和扶手擋着,從進門的角度是看不見沙發上有人的。
紀南一掙紮着坐起來,眼前的黑色同時消失。
她看見周弋楠,手上拎着灰色亞麻西裝,眼看向她舉起來的手,又看回她的臉,“你怎麼在這。”
紀南一老實回答:“我來找林小姐,不小心摔了一跤。她去拿藥箱了,不知道怎麼還沒回來。”
剛才情況緊急,林彤隻摸到半塊紗布,将就着包了幾塊冰。被紀南一那麼握着,這會都化掉一半了。紀南一整隻手都是麻的,也察覺不到。
冰化成水,順着胳膊流到肘部,在肘尖凝到一起,變成水珠,隔一小會就往下滴一滴。
周弋楠随着水線往下看,一點一點全滴在紀南一牛仔褲上,大腿磨白的位置暈出一圈深色。
他視線在那裡停留了片刻,就被林彤的道歉聲打斷,“不好意思,碘酒過期,我剛去了趟藥店。”
周弋楠将西裝扔到辦公桌上,抽了兩張紙巾遞給紀南一,眼神指了指她的手臂。
紀南一才發現身上的水漬,遲疑了會才去接紙巾。
就在林彤眼前,兩人一個拿這頭,一個捏那頭,隔得像南北極那麼遠。
倒把林彤逗笑了,“你們不是大學同學嗎,怎麼那麼生分?”
紀南一跟着開了個玩笑,“這不男女有别嘛。”
周弋楠表情沒什麼變化,遞出紙巾後就轉身去工作,又被林彤叫住,“弋楠,你幫我剪一下紗布。”
周弋楠回頭看了眼。
林彤正取下紀南一的冰塊,紀南一“嘶”了聲,林彤讓她忍一忍。
他拿着剪刀坐到單人沙發上,位置在長沙發的斜對面。
林彤伸手給他紗布卷,隔得有點遠,她就對周弋楠說,“過來點。”
周弋楠便來到紀南一身邊,他坐下來時紀南一身體也往下沉,微微有了靠向周弋楠的斜度。
她的卷發蓬松,發尾翹往不同的方向,會在聽從林彤“低頭,轉一下”的指令時蹭到周弋楠的手臂。
或許并沒有碰到,隻是撩到他豎起的寒毛,周弋楠就被這輕柔的擾動攪得無法思考。
林彤用酒精給紀南一消毒,一邊塗抹一邊吹。
紀南一歪着頭配合,臉就和周弋楠對上了,眼神自然也對上。
他們隔得不近也不遠,但兩人的膝蓋隻要稍微用力就能碰到一起,是個很暧昧的距離。
紀南一想躲開,但眼睛好像被周弋楠控制住了,挪不開。
他的瞳孔裡晦暗不明,像深不見底的潭水,陽光照不透徹,就不知道裡面有什麼,紀南一看不懂他現在的眼神,也不懂他此刻的心思。
初步處理好傷口後,林彤非要帶紀南一去醫院。紀南一拗不過她,現在也确實還有點暈,怕是自己開不了車。
兩人剛出了周弋楠的辦公室,就有同事找林彤審報價表。
林彤問晚點行不行,同事做出很為難的表情。
紀南一也不會這麼沒眼力見,就說,“我自己去吧。”大不了先在車上睡一會,緩過來再去醫院也行。
林彤依舊擔憂。
周弋楠剛坐到辦公桌,門口人聲聽得清清楚楚,他起身道:“我送吧。”
電腦屏幕剛亮又被暗滅,周弋楠不給紀南一拒絕的機會,抓起西裝潇灑穿上,出門後看了眼紀南一,示意她跟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