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南一走路不穩,周弋楠就讓她抓着自己胳膊,領着紀南一去車庫。
他今天開了輛SUV,車型威嚴大氣,裡面空間也很寬敞。
周弋楠拉開後排車門,示意紀南一上去。
紀南一在門邊停下。
她坐後排,不是把周弋楠當司機了嗎?他好歹是壹科技的老闆,林彤的未來老公,總有種踩到了客戶頭上的感覺。
察覺他的遲疑,周弋楠臉色沉了幾分,歪了歪頭示意她快點上車。
紀南一又忽然想起來林彤說過的話,她說自己嫉妒心強。也可能副駕是她的“專座”。便沒再扭捏,弓身坐進車裡。
紀南一今天穿着修身牛仔褲,T恤縮在褲子裡。欠身上車時,顯出從腰到臀部的曲線,曼妙勾人。
周弋楠等在外面幫她關門,不動聲色掃了一眼,又将視線移到别處。
上車後,周弋楠将後視鏡調至可以看見紀南一的角度,她正拘謹地靠門坐着,看臉色依舊不太舒服。
“你可以躺下。”
周弋楠隔着後視鏡跟紀南一說話。
紀南一剛才在放空,沒聽清,“啊?”了一聲。
周弋楠又重複了一遍,“後面寬敞,你可以躺下休息會,到了醫院我叫你。”說話間已經發動車子,往出口去。
地庫裡的燈一盞盞往後退,後視鏡裡周弋楠的臉從清晰變得模糊,又逐漸清晰。
他目視前方打着方向盤,窗外照進來的光将他的側顔照成一副剪影。
紀南一看着俊朗的臉出神,周弋楠是個很專注的人,做什麼事時就認真隻做那一件事情。
哪怕在親熱的時候,周弋楠都會專注且賣力的做。他會盯着紀南一的臉,觀察她的表情,預估她的感受,然後在合适的時機加速。
他每次都大汗淋漓,汗珠滴在紀南一臉上,他就低頭吻掉,再把頭埋在她的頸窩溫存。
SUV開上路面,車裡的光線忽然明朗。
紀南一定了定神,才發現周弋楠也在看後視鏡裡的自己。
她像做錯事似的縮了縮脖子,然後乖乖躺下。
車裡忽然安靜,隔着椅背,紀南一看不到周弋楠。
她本來是側着躺下的,但感覺姿勢可能有點風騷,不太合适。又蛄蛹着翻了身,直挺挺躺着。用包遮住尴尬區。
車裡很靜,靜到能聽見車輪碾過路面的石子。紀南一聽見一聲笑,但很缥缈,不确定是不是腦子短路後的幻聽。
她也不敢起身,害怕一擡頭又看見周弋楠意味深長的眼神。
她就那麼硬着頭皮躺着。
忽然頭頂有聲音,“冷不冷?”
接着聲音又擡高一度,“空調冷不冷?”
紀南一支吾着回答,“還行。”然後就聽出空調風速明顯減弱。
去醫院還有段路程,周弋楠語音調出歌單。
音響裡放出一段熟悉的旋律。
這首歌紀南一聽過無數遍,前奏一響就知道是它。
大學時她很喜歡聽這首歌,有段時間一直單曲循環,在周弋楠的車裡也把音量開得很大聲,周弋楠說他耳朵都聽出繭子了,怎麼紀南一還沒膩。
但下一秒就被周弋楠切掉,他猝不及防地咳了兩聲,換了一首英文說唱。
音符填滿車内的空隙,讓尴尬少了幾分,兩人沒再說過話,就這樣開到醫院。
到醫院後抽血化驗。
窗口叫到紀南一時她吓得倒吸一口涼氣。
紀南一敢上天下河,卻怕打針抽血。
她高中的時候被實習護士練過手,針頭紮進肉裡卻沒出血,護士攪動着外面的一頭找血管,痛得她眼淚狂掉。
以後每當尖銳冰冷的針頭紮進肉裡,她就有種闆上魚肉的恐懼。
胳膊伸進窗口時拳頭握得鐵緊,戴口罩的護士掃了眼她的肱二頭肌,又掀起眼皮瞪她,“手放松。”
紀南一勉強減輕了百分之零點零一的力道。
護士又擡高音量往她拳頭上拍巴掌,橡膠手套帶着悶黏的滞澀感,打得啪啪響,“放松!不用握那麼緊!”
紀南一被動洩力。
周弋楠的聲音從身後過來,“你這樣能把針頭紮彎。”他伸手擋在紀南一眼前,遮着她看不見胳膊上的綁帶,也看不見即将紮進來的針。
結果出來要半小時,紀南一就坐在報告機旁邊等,周弋楠和她并肩。他胳膊很長,随意搭在腿上,雙手垂在兩腿之間。
紀南一拘謹地坐着,一隻手壓着針眼,低頭瞎研究掌紋。
周弋楠站起來,視線落在窗外解西裝的扣子,“我出去抽根煙。”脫下西裝放在自己坐過的位置。
“哦,行,我就在這。”紀南一肩上一挫頭發掉下來,垂在胸前。
周弋楠看了眼頭發,又指了指西裝,“一會冷了你可以披上。”
“哦,謝謝。”
周弋楠走後紀南一又陷入回憶。
戀愛那一年裡,她也生過兩次病。
抽血都由周弋楠陪着,哪怕當時他不在身邊,都會立刻開車或者打車趕到醫院。
橡膠綁帶紮上胳膊後她就咬着牙死死閉上眼睛,周弋楠就站在旁邊,抱着她的頭哄她,“想點開心的事情,很快就好了。”
抽完血周弋楠還會誇她,“囡囡真棒。”
通常都會收到護士或者路人的白眼,甚至有嘴快的當場還會陰陽一句,“至于麼。”
但紀南一不在乎,她就覺得被周弋楠哄着就沒那麼疼了。
她喜歡這種呵護。
半小時後報告出來,周弋楠也差不多這個時間回來。
回診時醫生看了眼報告,說沒什麼大問題,就開了點消炎止血的外用藥。
打印機吱吱地工作。
紀南一坐在凳子上等,周弋楠站在她身後,見醫生沒有下一步動作了,就開口問:“不用拍片子嗎?從高處摔下來的,會不會腦震蕩?”
醫生斜了眼周弋楠,
“腦震蕩不一定要拍片子,她意識清醒,也沒有頭暈嘔吐。你非要拍也行,但有輻射,做完三個月之内不能備孕。”
周弋楠沒吭聲。
紀南一捏着兩根手指,輕輕扯他的袖子,擡頭對周弋楠說,“我感覺還可以。”聲音柔柔的,像在哄他。
外面有患者推門,醫生不耐煩問了句,“還拍不拍了。”
紀南一抱歉地笑笑,“不用了,沒必要就不拍了,不浪費醫療資源。”
從醫院出來已經快中午,還是紀南一坐在後排,周弋楠開車。
周弋楠隔着後視鏡看紀南一,視線不與她對視,就那麼看着她的臉。看着看着就有點失焦,表情怔怔的。
他許久沒動,紀南一不确定周弋楠是不是在看她,就試探着說:“要麼我自己回去吧,就不耽誤周總時間了。”
周弋楠才回過神來,轉頭看紀南一,“我今天沒事,去哪,我送你。”
他盯着人看時眼睛很亮很亮,像能穿透一切的太陽,讓對方的心事無所遁形。
周弋楠打着方向盤上路,看了眼時間剛好飯點,簡短問了下,“餓不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