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南一進了地鐵站,但是沒去鑒定中心。
上午等報告的時候收到妥投短信,地點是滬大收發室。前不久中保協公布了GAC合格名單,她是其中之一。
她是個急性子,手上存不住事,東西到了,她就要去取。
一來一回折騰了不少時間,出地鐵站時外面陰了,天很高很高,滲着詭異的粉色。
她在地鐵站的快餐店湊合了一頓,又乘了兩站公交才到滬大。
從收發室出來後,紀南一接到林彤電話,聲音啞啞的,像是哭過,“南一姐,上午在醫院有發生什麼事情嗎?”
紀南一沒明白,“指什麼事情?”
林彤小啜了一聲,聲音很小,但還是被紀南一聽見了。
“比如接了電話,或者見了什麼人之類的?”
紀南一如實回答,“周總一上午都給我在一起,就等報告的時候,他出去抽了會煙。”
“出去了多久?”
“二三十分鐘吧。”
那邊沉默了一會,“好的,我知道了,你要是想起來什麼可以再告訴我嗎?”
“可以的。”
“好。”
林彤要挂電話,被紀南一叫住,“林小姐,今天的帕拉伊巴還沒看,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再給你送過去。”
“先不看了。”
那邊聲音開始模糊,說着說着就要哭出來,“以後有需要了再找你吧。”
紀南一從來不是上趕着追單子的人,那樣容易讓人反感。定制珠寶是長線買賣,客戶說不看了,那就不看。
她态度依舊很好,“可以的。”
直覺告訴紀南一出事了,大概率跟周弋楠有關。
但這是别人的私事,她也不好過問,就趕在林彤挂斷電話前說,“林小姐,要有什麼事情我能幫上忙的,你盡管說。”
林彤教養很好,末了還道了句謝。
紀南一覺得這個女孩真不錯,希望周弋楠能好好珍惜,最起碼不要做什麼傷害她的事情。
出校門時外面沒什麼車,紀南一就去等公交。
剛坐下手機又響,她以為是林彤,掏出來才發現是周弋楠。
紀南一看着來電顯示遲遲不接,直到自動挂斷,但下一秒他又繼續打過來。
如此重複好幾次,周弋楠依舊在打,紀南一才接起,“周總,有什麼事嗎?”
“你在哪。”
那邊傳來清晰的引擎聲,這個動靜,紀南一不敢想開到了多快的車速。
接着周弋楠又問了句,“你現在在哪?”
紀南一不願私下跟周弋楠聯絡,也不想向他透露太多私人信息,便重複,“有什麼事嗎?”
那邊沒有遲疑,話說得又急又快,“有事,有急事,電話裡說不清。”聲音明顯浮躁起來。
在紀南一心裡,周弋楠是個内核極穩的人,他做什麼事都有條不紊。可能也和自小接受的教育有關,視浮躁崩潰為不體面,所以從沒見他為什麼慌亂過。
這個反應讓紀南一覺得出了大事,她第一時間想到林彤,便不再扭捏,“我在學校。”
“好,你在那等着,我現在過去。”
“知道了。”
挂斷電話後,紀南一又給周弋楠發了條消息,【我就在公交站這。】
周弋楠回了個,【嗯。】
談戀愛的時候,紀南一會在那裡等周弋楠。周弋楠周末不住校,他會開家裡的車出來,然後接上紀南一,載她去約會。
幾個來回,公交站就變成了他們碰頭的固定地點。
紀南一從不讓周弋楠把車開到宿舍樓下,因為怕被室友看見。
她跟室友關系不算親密,也從沒在宿舍聊起自己的男朋友。
她内心總有種落差感,覺得自己跟周弋楠條件懸殊,她覺得室友們要是知道了,會私下裡點評他們是否般配,所以她從來不說。
等周弋楠這會,天色更加誇張。
上午從醫院回來時天隻是陰着,這會已經變成粉橘色。雲層裡像是燃着把火,要把整個天都燒了。
馬路上格外忙,行人們都趕着回家。連公交車都一輛輛開進終點站,司機下車鎖門,不再發車。
她等得無聊了就刷手機,不知多久後聽見有車刹在面前。
車窗降下來,還是那雙亮得奪目的眼睛。
像清澈的潭水,水足夠清,就能看見潭底,什麼形狀的鵝卵石,什麼顔色的海草,都能一覽無遺。
周弋楠抿着唇看她,面部肌肉的走向很複雜,紀南一竟從中品出幾絲喜悅來。
本以為周弋楠找她是因為林彤,紀南一還坐在那就問,“林小姐怎麼了?”
她剛才在看新聞,皺着眉,問這句話的時候也闆着臉,就顯得語氣有些不太好聽。
周弋楠的喜悅如探出水面的警惕魚兒,隻留了個似有若無的水花便消失不見。
他目光沉下去,不答紀南一的話,隻顧自己說,“先上車。”
周弋楠不解釋,話也說得急,聽起來像命令。
紀南一根本不想上他的車,那是個封閉狹小的私密環境,每次坐上去都感覺坐進了周弋楠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