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堯老淚縱橫道:“阿妩,你怎能如此狠心咒我們的楓兒?”
程夫人指着扯下面皮的程翀,冷面如霜道:“你别以為你和他這麼多年做的那些糟爛勾當我不知道,為了程楓這一條命,你們毀廟害命,犧牲了小潭鎮多少條性命?”
“你……你怎麼會知道疫神廟的事?”程堯仰頭看着程夫人,眼裡交織着震驚與慌張。
程夫人眼含淚水,輕蔑一笑:“程堯,我嫁與你這麼多年,你恐怕是忘了,我雖道行不高,卻好歹也是個修士,程楓身上那麼重的魂息,早就引起我的懷疑了。”随即指着程翀又道:“我雖鬥不過他,但想要知道你們幹了些什麼,還不算困難。”
“所以第一次我們要取程曉棠的神髓也是你從中作梗,才使得疫神挑中了小潭鎮鎮長的妹妹。”在一片沉默之中,程翀恍然道,“我倒真是小瞧你了。”
“隻可惜我沒能阻止你們的陰謀,”程夫人苦笑,“我這些年裝瘋賣癡,就是為了徹查你們的罪行,找到我的女兒。”
“隻是我沒想到,為了不讓曉棠發現是你這個爹所做的糟爛勾當,你竟然狠心剜了她的雙眼!将她囚禁在這暗無天日的水牢裡一十六年!你當真能下得了手!”程夫人看了一眼被真相打擊得無言以對的程曉棠,又憤恨地盯住腳邊的程堯。
“而今日,為了救程楓,你又故技重施,還想要害柔嘉的性命!你真是禽獸不如!”
說到此處,程夫人已是滿臉淚痕,她深吸一口氣,又一把将程堯從地上抓了起來,猩紅的雙眼如野獸一般溢出殺意,一字一頓地道:“你今日若是不把曉棠給我放出來,我就拉着你們一起死!”說着,手中匕首死死抵在程堯的脖頸上。
程夫人的聲音回蕩在水牢中,狂風乍起,地上散落的巨石塊又隐隐開始顫動,明鸢感覺腳下的法陣也開始不安分,整個水牢竟然開始劇烈地晃動起來。她再看了一眼程夫人,昏黃的火光下她的臉上開始紅白交替,脖子上青筋凸起。抵在程堯頸間的匕首已經劃開他半寸肌膚了。
明鸢心道不好,隻怕程夫人要逆行靈力,這法子雖說能沖破法陣對靈力的禁锢,卻是傷敵一百自損一千的虧本買賣,忙阻止道:“程夫人,不要……”
她話沒落,腦海中傳出一個冷靜細小的聲音:“想要活命就照我說的去做,先拖住那個二皮臉。”
明鸢來不及搞清楚狀況,隻聽程翀輕叱一聲,手中黑杖杖首青光大盛,飛出萬千熒光,彙集到腳下的法陣中,法陣光芒一下大熾,随即震耳欲聾的震顫聲又削弱了下去;又見程翀伸出手,手心裡躺着一塊鵝卵似的紅玉,其中流淌着蝌蚪一樣的符文,他用力一捏,紅光從指縫間溢出,一聲凄厲的慘叫從身後傳來。
衆人循聲回首,隻見程曉棠身上和衣袍上的符文也跟着亮了起來,像被火焚身一樣,口中發出令人發顫的叫喊。
程翀目露兇光,忽然狷狂一笑道:“我本隻想取她神髓長築固魂燈,并非要取她性命,但既然你想要玉石俱焚,我便成全你。”
“慢着!”明鸢急喊道。
她緩緩開口道:“我一直想不通,你為何對程楓的性命如此在意,直到方才程夫人的一句話點醒了我。”她的話使得程翀手指一松,程曉棠所受的痛楚瞬間消減了不少。
“哦,你倒是說說看。”程翀挑眉,饒有興味地看着明鸢。
“程楓,根本不是程家二公子吧?”
這話一出,水牢裡的人都将目光投到她的身上,程堯更是錯愕不已,說話結結巴巴:“你,你胡說什麼呢?”而程夫人的眼神倒是平靜而沉穩,似乎對明鸢所說的話早有預料。
“你是怎麼知道的?”一陣沉默過後,程翀狡黠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殺意。
明鸢故作輕松道:“我猜的。”
此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明鸢吸引,沒有人注意到地上一個小小的黑影在衆人腳下閃躲穿行。
“你倒是很會猜,”程翀呵呵笑了兩聲,“我說過,人太聰明了并不是什麼好事,容易死得快。”
跪在地上的程堯見程翀并沒有否認明鸢的猜測,心裡提起的石頭一沉,看向程翀,小心翼翼的問道:“她說的是真的?”
程翀依然沒有否認:“真作假時假亦真,假作真時真亦假,真真假假有那麼重要嗎?”
“楓兒真的不是我兒子……?”程堯五内巨震,面如死灰,“還有所謂的‘帝王之相’,也是你同那相師一齊騙我的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