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間裡的混亂局面最終以牛猛到達戰場為結束。
一見牛猛趕到,借着拉架名義渾水摸魚的男生們趕緊收手,夏子澈一把架起賽謠往外撈,人群這才漸漸安靜下來。
之前造謠的男生一張臉都被扇腫了,鼻梁也破了個口子,身上還有不少大小形狀不一的腳印。同為混戰中心,賽謠看着要比他體面得多,隻是一頭長發亂糟糟的,帽子也不知道被誰拽下來扔在了地上。
賽謠拍拍自己的衣服,她接過夏子澈遞來的帽子,随手理了理頭發,重新扣在了頭上。
在她做這些的時候,陳濯看見她輕輕撥開頭發,無意間露出了額角一塊顯眼的疤。
這件事鬧得挺大,并且不好解決,因為在北川一中的曆史上,隻出現過女生沖突、男生鬥毆和男生欺負女同學這三種情況,一個小姑娘跟一個高他一級的男生打架,還把對方一頓胖揍……這還是第一次見。
一般這種情況都是交給班主任解決,但今天這件事不僅跨了性别,還跨了班級和年級,處理起來有些棘手,最終就輾轉到了牛猛這個教導主任手上。
牛猛一早上估計都忙這事了,所以臨時把一班兩節數學課改成了自習課。
陳濯跟黎芽通了個氣,自己翹了自習,打算去找賽謠。
賽謠不在教室裡,教務處也隻有牛猛和幾個大人,陳濯給夏子澈發了個信息,才知道那幾個家夥都翹了課,現在正在教學樓後面的角落裡貓着。
陳濯去的時候,夏子澈薛知源文一正排排坐在台階上,一個個愁眉苦臉的,一看就是遇上了難事。
“冷靜,這不上課時間嗎,你咋跑出來了?”
夏子澈沒想到這人真找過來了,有點意外。
“自習課,沒事。”
陳濯看看他們:
“賽謠呢?”
“被班主任叫走了,一會兒過來。”
陳濯點點頭:
“事情怎麼處理了?嚴重嗎?”
這話一出,對面三個人一時都沒吭聲,最後還是夏子澈撓撓頭:
“嚴重不嚴重的另說,就是現在有件事比較麻煩……啧,老牛非要讓賽賽叫家長過來解決問題,但她家……情況有點特殊,沒人能來。張泛那個混蛋已經把他媽叫來了,剛我們偷偷瞄了一眼,他媽媽見兒子被打成那樣,咄咄逼人的,厲害得很,估計不好對付。我們正愁呢,一會兒賽賽一個人該怎麼辦。”
“為什麼要一個人?”
陳濯微一挑眉:
“你們班主任和老牛以前就沒見過她的家長吧,既然如此,找一個能解決問題的成年人過來就可以了。”
聽見這話,夏子澈豁然開朗,不過他臉上的表情沒維持幾秒就又垮了下去:
“确實是個辦法,但也行不通。我你是知道的,每次家長會都得雇人開。老薛爸媽上學期被班主任叫過好幾次,臉早就混熟了。文文父母忙,閑着的就隻有他奶奶,老人家怎麼摻和這事。”
聽了這三人的情況,陳濯點點頭。
他很理解,三位的情況确實都不适合處理這件事。
但現在在這站着的又不止他們三個。
“為什麼行不通,這還有我不是嗎。”
陳濯頓了頓:
“我媽上班來不了,但我爸今天調休,正好可以過來。”
聽見這話,夏子澈愣了一下,等反應過來陳濯話裡的意思,他眼睛都亮了:
“陳叔能過來??那真是……”
“不用。”
夏子澈一句話還沒說完,先被另一道聲音打斷了。
賽謠從陳濯身後的方向過來,她瞥了陳濯一眼,隻說:
“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承擔。有沒有人來都是一個結果,不用多一個人替我挨罵。”
可能是從賽謠這幅倔強模樣中聯想到了她早晨暴揍張泛的畫面,看着她,陳濯莫名有點想笑:
“小姑娘,有時候不那麼要強也可以。在這種事情上,叫個靠譜成年人過來的意義不是替你挨罵,是替你撐腰。”
“你……!”
顯然,賽謠對他稱呼自己的那句“小姑娘”并不是很滿意,但不知為何,她反駁的話最終也沒能出口。
她将陳濯的話反複咀嚼無數遍,在長久沉默後,她捏緊手指,再開口時聲音低了些:
“……随便你。”
既然賽謠沒意見,那這件事就好辦了。陳濯立馬給調休中的陳道遠打了電話,把事情的前因後果簡單地給他講了一遍。
他打電話的時候,另外四個人就像小學生一樣在台階上乖乖坐着等,盡管夏子澈反複強調陳濯爸爸人很好,其他三人也忍不住莫名緊張。
直到陳濯挂了電話,賽謠稍稍蜷起手指,語氣淡漠地問:
“怎麼說?”
聽見她的問題,陳濯擡眸看了她一眼,眸光似乎有些深。賽謠捕捉到了這點微妙的情緒,她心裡有些麻木,沒等陳濯說完就飛速道:
“不來是吧?這種事情不願意管也正常,無所謂。”
其實賽謠一開始就沒抱多大希望,畢竟她不是個好小孩,她自己爹媽都不在意她死活,别人的父母又怎麼可能願意過來替她收拾爛攤……
“他說一會兒就到。”
“……”
賽謠微微睜大了眼,像是愣住了。
陳濯低頭看了眼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