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這應該十多分鐘,你記得他長什麼樣子吧?麻煩你去學校門口接他可以嗎?”
“……行。”
賽謠聲音有些低,有些不自在地垂下了眼。
陳道遠開車到學校門口也就十來分鐘,他到的時候學校還沒下課,陳濯他們是翹課出來的,不好光明正大在外面晃悠,隻能讓賽謠一個人去接陳道遠進來。
這節課下課之後剛好是大課間,廣播裡放的音樂響徹校園,提醒學生們下樓集合做廣播操,樓梯間裡是往下湧的擁擠人群,而陳濯和夏子澈他們逆着人群,悄悄摸到了教導處門口。
學校辦公室的隔音并不算好,至少陳濯站在緊閉的門外完全能聽清裡面的談話聲,但他旁邊三位卻擺出了竊聽機密的架勢,那三顆腦袋排成一列三臉凝重貼門偷聽,畫面莫名滑稽。
“賽謠爸爸是吧,我們等你很久了,這種事情也要擺架子遲到,看來真是傷得不是你孩子,你不着急。來,看看,看看你姑娘把我兒子打成什麼樣子了?我兒子那麼俊,心多壞啊挑人家臉扇,都腫了!鼻子都破了!破相了!!”
的确如夏子澈所說,張泛的媽媽是個不好對付的主,她嗓門穿透力格外強,恨不得讓全世界知道他兒子被個小姑娘破了相。
而賽謠可能是面對過這種情況太多次,聽見這話,她習慣性回怼道:
“就扇了幾巴掌,您這喊得以為我往他臉上潑硫酸了,我怎麼不打别人隻打他?您要不要從您兒子身上找找原因?”
賽謠這套話術十分耳熟,張泛媽媽一時沒反應過來。
她指着賽謠的鼻子,不可置信道:
“賽謠爸爸,你們家就是這麼教孩子的?大人還沒說話,她先頂起嘴了??”
“謠謠。”
陳道遠的聲音隔着一道門,有些悶,但依舊溫和:
“大人的事情讓大人來解決,你站我身後。”
“……”
這話說完,屋内沉默片刻,門外的陳濯靠在冷冰冰的牆壁上,靜靜聽着陳道遠的聲音:
“遲到确實是我不對,很抱歉因為個人原因浪費了您的時間。”
“好了,浪費這麼點時間無所謂,現在重要的應該是處理眼下這個問題。說吧,你女兒把我兒子打成這樣,你們打算怎麼解決?光道歉我是不可能接受的,這孩子得背處分,得停課,得當着全校同學的面跟我兒子道歉,這事才能過去!”
可能是見陳道遠是個講理的,張泛媽媽也沒有先前那麼激動了,但依舊不饒人。
聽見他說的處理辦法,偷聽的那三位吓得臉都白了。陳濯靠在旁邊,漫不經心地看着夏子澈臉上随着門内交談内容而變化的好笑表情,沒忍住輕輕彎了彎唇角。
門内,陳道遠在短暫沉默後重新開口,語氣依舊溫和,但沒有一步退讓:
“孩子在學校起了沖突,無論如何都不該動手,更不該把人傷成這樣,這一點我贊同。但張泛媽媽,我女兒剛有句話并非沒道理,為什麼不問問她為什麼動手?據我所知,是您兒子先言語挑釁,對女孩子滿嘴污言穢語,毫無尊重可言,她受到了沒來由的污蔑和侮辱,才會動手。
“可能她的方法不太正确,但沒人能讓她為此道歉,因為她是在保護自己。
“除非您的兒子先為他言語傷害我女兒的事道歉,否則我們絕不接受任何處理。”
這一番話說下來,聽得薛知源張大了嘴。他瞪大眼睛看向陳濯,豎起大拇指,無聲地跟他說了句“牛逼”。
不過很快,他就被門裡傳來的聲音吓了一跳:
“什麼?!賽謠爸爸,你們打了人還有理了?!說我兒子罵人,你有證據嗎?!他說什麼了?都誰聽到了?!少往我們身上潑髒水!!”
“哎哎哎張泛媽媽,冷靜,冷靜。”
一直沒出聲的牛猛冒了出來,開始端水:
“這個嘛,賽謠同學打人确實不對,張泛同學罵人,我也聽别的同學說了,确實是真的。這樣,您不相信的話,咱們找幾個當時在場的同學過來,證明一下,你看行吧?”
牛猛的聲音離門口越來越近,那三個偷聽的傻憨憨居然還沒發現事情的嚴重性,直到們突然從裡面被拉開,他們三個沒了支撐點,“啪叽”一聲趴着疊在一起摔在了牛猛腳底下。
看見這三個令人頭痛的臭小子,牛猛的表情有一瞬的猙獰:
“趴這幹嘛呢?給我拜早年呢?!去!把今天早上在場的同學給我叫幾個過來!”
“哎哎得嘞!”
夏子澈反應最快,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一溜煙跑了,剩下兩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索性低着頭乖乖站到牆邊,光明正大看熱鬧。
夏子澈去藝體班叫了兩個女生過來,陳濯跟着他們混了進去。
牛猛問今早是不是張泛先挑的事,他們都說是,其中一個膽子大點的女生還又加了點細節,點明前段時間張泛糾纏賽謠,被拒絕後才惱羞成怒,直到今天發展成言語侮辱。
誰知,有這麼多證人,張泛媽媽還是不認,她叉着腰,氣急敗壞道:
“你們都是這小姑娘的朋友吧,肯定順着她說話啊。都說我兒子侮辱人,怎麼侮辱了?我兒子平時在家髒話都不說一句?!他能說出來多難聽的話?!”
“……”
被這麼一問,幾個女孩子互相看看,又看看賽謠,誰都沒開口。
那些話太難聽了,要在這麼多人面前再攤開一次實在是……
“看,心虛了吧!”
張泛媽媽卻像是認定了他們在潑髒水,得意洋洋地下着結論:
“你們這些小孩的心思,我……”
“他們不說不是心虛,是不好意思複述您兒子的污言穢語。”
賽謠終于忍不住了,她看着牛猛,語氣淡淡:
“主任,調監控吧,就在這放,把聲音調到最大,或者可以放在廣播裡,讓全校人聽聽他說了什麼。”
牛猛的表情有點為難,賽謠知道他在想什麼,她看着他的眼睛,不閃不避:
“不用考慮我的感受。
“我才是受害者,該為肮髒猜測和下流傳言感到羞愧難堪的,絕不該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