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遇蘇又想起剛剛宋緣看向他時挑釁的笑容，情緒從憤怒到惱羞，再到現在萌生出的挫敗感。

嘲笑，他是活該被嘲笑的。

他輕輕動了動手指：“因為你講話的聲音太大了。”

突然出聲，姜阮“诶”了一聲。

任遇蘇偏過頭，視線放平，臉上不帶一絲情緒：“聲音太大，我沒法睡覺。”

姜阮這才聽清他的意思，冷哼一聲：“打擾到你睡覺真不好意思奧，哼！”

姜阮憤憤收回視線，擺正身體不再搭理任遇蘇。

擺脫問題，任遇蘇卻沒感到高興。

沒有為自己找了一個完美的理由而生出僥幸，反倒是事情解決，剛剛萌生的挫敗感卻愈發強烈。

他看了一眼宋緣，後者已經不再看他，而是和姜阮一起将注意力放回在台上。

剛剛那絲挑釁，更像是清楚他不管怎麼選擇都是死局。

不管他是經不住挑釁發洩了情緒，還是像現在這樣默默忍下，找理由選擇逃避。對他來說都是死局。

就那一眼，

任遇蘇覺得他在宋緣的眼裡就是一個不管怎麼選擇都會失敗的落敗者。

—

研學的啟動儀式結束以後，也正好到了飯點。

校方下發通知，告知學生吃完飯以後有大家有一個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可以在俞中校園裡随意參觀。下午一點三十分準時出發去俞大。

散場後，會場的人紛紛起身往外走。

兩個學校的高二生加在一起人數并不少，禮堂的四個大門全都打開了出場速度依然很慢。人群熙熙攘攘地堵在門口，雖已經排好長隊，但還是十分擁擠。

任遇蘇站在姜阮身側，和她一點點地朝門口的方向挪去。見姜阮被旁邊的人撞了一下，任遇蘇下意識擡手将她扶住，并道：“沒事吧？”

姜阮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沒理他直接将自己的身子從他的臂彎中抽離。

任遇蘇稍愣了下，轉念一想猜到大概是剛剛自己在禮堂上說她吵得他睡不着覺的事情。

想到這，他細細端詳了一下姜阮的神情舉止，這才松了一口氣。

不是真生氣的樣子。

姜阮真生氣就不會死現在這樣了，這會兒不搭理他大抵是還在記恨他的話。按照兩人多年相處下來的習慣，過會兒姜阮對他的态度就好了。

畢竟不是真生氣。

其實兩人這麼多年相處下來，吵架拌嘴是常有的事情。他總是會在一些話裡來掩飾自己對姜阮的情感，從而話語會和姜阮的話産生摩擦。

但青梅竹馬歡喜冤家，這種家常便飯的拌嘴吵他們都不太當回事兒。畢竟兩人嘴上的功力大差不差，誰也沒比對方高出一截，經常是氣完這個氣那個。

任遇蘇除了在一些掩飾逃避的話裡會比較強勢一點，因為不想讓别人，特别是姜阮看出他真正的情緒。但大多時候和姜阮拌完嘴後都會小小哄一下，将臉伸到姜阮面前讓她打一巴掌消氣從而給自己台階下。

他有時候覺得自己也挺賤的，但在姜阮面前他不覺得丢人。

這次也是，

任遇蘇剛要将姜阮的隔壁扯過來，身子往自己這邊帶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小小的驚呼聲，瞬時間，他的身體猛地被後邊的人往前一撞。

人群像是骨牌一樣一個個往前往旁邊倒，任遇蘇被撞上前邊走着的沈青文，借着他的身子撐着才沒能被身後簇擁而上的人群擠到摔倒。

他站穩身體，人群反應過來漸漸變得嘈雜。

不止是他這一列，似乎這一塊兒的人都被後面突然的撞擊而撞到。

想到這，他立馬擡頭去尋姜阮的身影。

姜阮就在他旁邊的位置，但因為剛剛後排的人撞了上來，将他與姜阮也撞得分開。原本身邊屬于姜阮的位置，這會兒是幾個同班的學生。

他們原本排在姜阮的後面。

任遇蘇心下一驚，四處望了望，剛要喊姜阮的名字去尋對方時，視線在正前方隔着幾個人的位置停下。

宋緣雙手隔着人群，一手拉着姜阮的肩膀護着她不被摔倒的人群波及。

而姜阮的雙手，也輕輕地抓着宋緣前襟的衣服。

從任遇蘇的角度去看二人，就像是在擁擠的人潮中擁抱的情侶。

原來，在人潮擁擠的瞬間，她就已經被其他人護住了，輪不到他了。

他低垂着眼眸，身側的沈青文剛站穩身體，在人群中問了句：“怎麼了這是？”

看到任遇蘇，他又拍了下任遇蘇的肩膀：“沒事吧？”

任遇蘇收回視線，輕聲回應道：“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