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瑛,一個剛剛滿31歲,一樣平平無奇的,隻是恰好正擔任中國鋁業第一股領越鋁業的董事長兼總經理,個人資産超過150億的,單身婦女。這與她的個人奮鬥、時代背景關系都不大,隻源于她三年前沒了個爹。但這并不代表她對擁有的一切産生不滿,更不至于向上天祈求讓自己在别人身上重活一回。
事實上她對自己的穿越簡直是無語問蒼天。
一個猛打猛沖做了八年準備,積累了龐大的規模和風險的集團公司,在上市前夜突然失去了自己的創始人和掌門人,而她作為繼承者在盲目信任和不懷好意的目光下臨危上任——這是個富麗堂皇的爛攤子。她為此付出的不隻是時間和精力。每夜每夜地輾轉難眠,對着窗外的孤燈與夜色,一筆筆地清算昨天,一步步地計劃着明天。同業、股東、債主、團隊、客戶、供方那些不肯讓她輕松過關的人和事讓她的人生既兇險又昂揚,乃至于成為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偏偏就在她站穩了腳跟的時候,來了這麼一出。越瑛猜是不是她前世毀滅了銀河系。
“觀衆朋友們大家好,今天是2009年9月11日,農曆七月二十三,今天的主要内容有........”門外傳來了突然調高的電視聲,把越瑛從沉思中拉了出來。
李家人有看電視下飯的習慣。而自己的房門從沒有被敲響過。
越瑛無奈輕歎一下,重新把鏡子扶起來,對着鏡中人影說了一句:“李麗麗,你是來拉我墊背的吧?”然後站起身走出房間。
“哎呀麗麗,忘了叫你了,過來吃飯吧。”李家媽媽隻看了越瑛一眼,就又把目光放回電視上,“不過你沒說你回來,來不及煮米飯了。你就多吃點菜,晚上也不用吃那麼多,要不真夠自己再下個面啊。”
而李家爸爸,則是完全連頭都沒有轉過來,仿佛無事發生。
她小小地吸了一口氣,轉身去廚房拿了個碗,然後坐了下來埋頭吃菜。
隻有李家小弟子恩,看着此情此景想了想,悄悄地把自己的米飯都堆出一個弧度的碗推過來了一點,用眼神問姐姐是否需要分她一點。在越瑛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後,又無所謂地把碗收回去,然後拿起桌上吃空了的菜碟,把菜汁倒進飯裡,繼續狼吞虎咽。
啧。
越瑛一陣煩躁,匆匆把碗裡的菜吃完,碗筷收拾一通,然後又躲進房間。
她坐在書桌前,從草稿本上扯下一張白紙,畫起了思維導圖。這是她一貫的做法,好幫助厘清思路,面對當下的困局。
首先,先判斷現在的狀況到底是什麼,有以下幾個可能性:(1)她在做夢,這是夢境;(2)李麗麗精神分裂,想象出來了一個越瑛的人生;(3)她穿到了平行宇宙,成為了另個時空裡的2009年的李麗麗;(4)她直接穿越回到了本時空的13年前,并魂穿到李麗麗身上;
對于這些可能性,她需要做些實驗來一一排除。
首先對于可能性一,再真實深沉的夢境本質上仍是夢,夢的特點就是沒有連續性,也容易會發生不符合邏輯的事情,特别是存在主觀思維引導的時候。另外,現實中與夢境中的感受并不相通。比如,她現在拿起一個吃得半幹不淨的蘋果核,往窗外的荒地一扔,并開始想象着這個蘋果浮在半空中,同時開始發芽抽枝,長成一棵無根的巨樹。然而,事實上隻聽外面傳來落物砸在雨擋鐵皮上的刺耳響動,然後就是樓下鄰居的高聲叫罵“誰tm又扔東西,手賤還是人賤”——好吧,看來劇情很有連貫性,也非常符合邏輯。她馬上把窗戶關上。又比如,她一頭紮進浴室灌滿了水的洗手盆裡,企圖把自己憋醒,但很不幸,除了驗證了李麗麗是個連20秒憋氣都搞不赢的弱雞,别的什麼都沒有發生。
可能性一,Pass。
針對可能性二,既然假設越瑛是個想象出來的個體,那很簡單,她隻需要證明越瑛并沒有留下任何現實世界的痕迹。她離開小房間去到客廳,那裡有這個家唯一一部電腦。等到李小弟玩遊戲玩到心滿意足,又禮貌地把好奇她想幹嘛的李小弟請走之後,越瑛打開了雅虎郵箱的頁面。她有一個從小學起就一直用的個人郵箱,在各種雲盤還沒有的時代,就充作是一些資料的在線U盤。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身份證、護照、戶口本等一系列的身份證明。
當她成功登錄這個郵箱并翻出這些明明白白寫着越瑛的各種身份信息的時候,可能性二,Pass。
“世界上并沒有完全相同的兩片葉子”,或者“拆了一台鋼琴的全部零件往天空中抛,在落地的時候恰好組裝成原來的那台鋼琴的幾率無限接近零”等等等等各種關于平行宇宙的說法,總結起來意思就是事物的發展是有必然因素與偶然因素的相互作用去推動的,即是存在兩個完全一模一樣的宇宙的可能性無限接近于零。因此如果假設這是兩個世界,必然存在着相當的差别。越瑛先是随機默寫了大如共和國建國的年月日,小如自己初中畢業旅遊的地點和時間等五十件有據可依的事情在她記憶裡的發生結果,與這個時空的實際發生狀況進行對照。在隻取“是否如描述發生了該事”這個參數上,這五十件事情無一不發生了“是”的情況。
從概率上講,這是兩個世界的可能性已經達到了2的負50次方,如果繼續增加更多更細的參數,比如将地點、時間、主要人物等都單拎出來計算,這個概率會變得更小,可看作無限接近于零。可能性三,Pass。
越瑛将紙上前三的一一劃掉。
那麼,隻存在可能性四。
最細思極恐的,可能性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