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簡直不可思議。
她雖然從前就知道李雪徽的記憶力強,比如能記住李麗麗的筆迹,CTF的資料等等,但這還在可理解的範圍内。但今天這一下,恐怕已經到了超憶症的地步了吧?
現在不是失神的時候,越瑛趕緊把自己散落的注意力收拾起來。如果剛才李雪徽說的沒錯,而同時也假設吳思斯劉欣怡誰都沒說謊的話,那麼真相就藏在他們的字裡行間。
試想想,在上班會班長前拿到了班費,她很自然地塞到了自己的書包裡,然後她把書包放到了桌面的書架上。
時間就這樣過了4節課,在某一節下課的時候,吳思斯湊過來跟班長聊天。吳思斯離開後,班長翻找書包,發現班費不見。
這中間有奇怪的點,但到底是什麼呢?
“阿雪,那你還記得,9點20的時候,書包的拉鍊是拉好的嗎?”越瑛轉頭問小胖子牌人型攝像機。
“這個……書包的開口面向了我看不到的一側。”李雪徽雖然過目不忘,但終歸沒有透視能力。
越瑛又走回人群之中,仰着脖子仔細地看了那個書包好幾眼。現在這個書包拉鍊大開,被挂在座椅靠背上,裡面沒什麼東西放着。
越瑛吹着眼沉吟了片刻。突然間,一道靈光閃過她的腦海。
原來是這樣,原來奇怪的點在這裡。
“班長,我想請問一下,為什麼你班會下課的時候要把書包放到書架上,而不是像平常那樣挂在椅子上?”
班長正對吳思斯的不知進退上着火,忽然被越瑛問了這麼一句,一時沒反應過來。
“什麼?”
“就是,你有沒有中途動過你的書包,比如拿出來或者放進去過什麼東西?”越瑛把問題說得更直接了些。
“開過書包又怎麼樣,我把我周圍前後左右所有地方都看過了。我也沒離開過座位——”
“廢什麼……好吧,班長,你隻要告訴我,有沒有動過,大概什麼時候動過就可以了。”越瑛沒耐心的毛病差點當場發作,好歹用理智保持了最後的禮貌,“多個人多條思路,這也沒什麼損害吧?”
“行吧,”班長努力地回憶着,盡量說得仔細,“打開過一次吧,不對,兩次。第一次是班會課上,我覺得冷氣有點大,就從書包裡拿了外套;第二次是第三節化學課前,用了用包裡的梳子,用完就塞回去了。”
越瑛聽罷,将班長的書包從他的椅背上取下來,脫下了自己的外套,塞進了書包。然後她再随手找了疊草稿紙折成大概一個信封的尺寸大小,遞給了班長:“班長,你把這個按照原來你放班費的位置,放到你的書包裡。”
班長老老實實地照她說的做了:“然後呢?”
越瑛将書包平放在書架上,然後對班長說:“班長,麻煩你現在再把外套拿出來。”
“你在幹嘛,李麗麗?”吳思斯忍不住開口問道。
越瑛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轉頭對着班長補充道:“要照着當時你在班會上拿衣服的情景。”
班長不明就裡,看了一眼陸靈蘭,發現老師沒有什麼阻止的意思,反而正饒有興味地看着自己,于是無法,也隻能照做。
她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将書包拉鍊拉開,将校服從開口處拉出來。校服因團作一團,拉兩下就會卡住,班長心裡一急,手上用力一扯,将衣服粗暴地一把扯了出來。
“啪嗒”一聲。“信封”被衣服帶了出來,落到了兩個相鄰桌子書架間的縫隙裡。
這時候,一直在旁觀的李雪徽率先反應過來:“麗麗,你是在模拟現場去找班費嗎?”
“可是模拟了也沒用啊,如果按照模拟結果,信封應該在桌面上。但我都看了好幾遍了,根本沒有啊。”班長沒好氣地說。
甯毅一作為吳思斯的發小,看到有還她清白的希望,趕緊順着杆子爬:“可是這也能證明即使沒有人靠近你的座位,班費也有可能消失不見的。你就别緊咬着一個人了。”
“甯毅一你!——”
這時候陸靈蘭開口:“好了,大家都散了吧,别耽誤午飯午休的時間。”
她又對吳思斯和班長說道:“還是按照我的方法來處理這件事吧。兩位同學跟我一起去見你們班主任。”
奇怪的感覺又來了,越瑛覺得渾身都不舒坦起來。她急于想打破這種不好的感受。
那個裝着班費的信封應該确實如她還原的那樣掉出了書包,但最後,又發生了什麼呢?
同學們看沒什麼熱鬧可看了,陸陸續續地散去,李雪徽輕輕拍了拍越瑛的肩頭,想要叫她一起去飯堂。卻在這時,越瑛突然走向班長的位置,從桌面上拿起那個草稿紙疊成的“信封”。
“麗麗?”
越瑛又看向了那兩張課桌。鳳城一中是百年老校,用的物件都比較有年代感,課桌也是從上個世代傳承下來的,桌面與桌腳直接成直角相接的木制版本,又大又重。坐在座位上看上去,兩個相鄰的課桌間貼得嚴絲合縫的,有一種樸實方正的美感。
【全班,現在都給我整理桌面,所有桌子貼緊對齊,班長,你看你桌子歪哪裡去了!”】
她明白了。
越瑛趕緊再把信封和外套塞回到書包裡,再把書包平放放到書架上。但她沒有急着做接下來的模拟,反而先将兩書桌先拉開一條小縫。
随後,她将衣服用力拉出。
信封被一同帶出,但這次沒有被桌面擋住,而是恰好順着書桌間的縫隙一直下落,最終消失在黑洞洞的縫隙中。
她費力地将沉重的兩張書桌拉得更開。
“班長,吳思斯。”越瑛站起來,叫住正要跟着老師往課室外走的兩人。
“班費,就是這個吧?”兩人轉頭,發現越瑛手持這一個土黃色的信封,上寫着一行字“高三八班共收338元”。
“是這個沒錯!”班長立馬沖過來,将信封幾乎是奪到手中,好好清點了一番之後,如釋重負,“太好了,太好了……”縱然有陸靈蘭兜底,弄丢班費本身終歸還是她作為班長失職,現在找回來了,無疑就是最好的結局。
越瑛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對着還沒完全對事情的轉變接受的李雪徽和甯毅一說道:“走吧,再晚就連白飯都沒得剩下了。”
說完,她施施然地繞過了杵在原地的吳思斯和陸靈蘭,走出了課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