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瑛不置可否,隻點了點頭,語氣平靜地說道:“既然決定了,那就全力去做吧。”
說完便拿起傘,繞過吳思斯走向教室門口。
“謝謝你。”在越瑛經過吳思斯身畔時,吳思斯突然以微不可聞的聲音說了一句,卻始終沒有跟越瑛眼神接觸。
越瑛裝作沒聽到,但嘴邊生出了一絲隐秘的笑容,然後又飛快地消失不見。
來日路長,人心易變,希望在青春的日晖落下的時候,這句“謝謝”不會變成“早知如此”。
她踏出教室,又想起了些什麼,然後後退幾步回來,望向吳思斯。
“對了,不許叫他肥雪。”
越瑛手裡把玩着雨傘,心不在焉地踱下樓梯。走到大樓出口時,她看到了把手伸出檐外,在仔細感受着還有沒有雨的李雪徽。
“阿雪?你怎麼還沒走啊?”
小胖子眨了眨眼睛,沒回答,但擡起了挂着一個白色雙肩包的手。
.......剛才上樓前她甩書包給他甩得太順手了,直接把這事給忘了。越瑛悻悻地接過自己的書包。
兩人結伴慢慢地走向校門口。雨還在下,兩人撐起了各自的傘,在沉沉的暮色裡就像開放了兩朵碩大而鮮豔的花。
越瑛聽着滴答滴答打在傘上的雨聲,然後餘光裡是走在身邊,正在小心翼翼地避開各種小水窪地李雪徽,也不知道為什麼,剛還有點焦躁的内心忽然就平靜了下來。
“吳思斯和甯毅一這兩個麻煩精,為了他們的事最近可耗費了我不少腦細胞,幸好總算告一段落了。”越瑛舒了一口氣。
“對啊,最近的試卷和錯題集,你還有一半沒來及跟我過。還有2周就要期中考了哦,中間還隔着個中秋國慶呢。”李雪徽玩笑地對着越瑛揶揄道。
越瑛賞了他一個禮貌且無語的假笑讓他自己體會。
兩人走出校門口,細雨綿綿,上了年歲的路燈暈開了一個又一個的暖黃的光圈,襯得馬路對面新上的廣告燈牌鮮豔而紮眼:
【領越鋁業】。
供B端的廣告宣傳不用太多文字,隻需不斷地提醒客戶自己的存在即可。
“廣告的力量可真大,你給吳思斯發的僞商單都不自覺用的是這個領越鋁業呢。”李雪看到廣告畫面,不經意地随口說道。
“是啊。”她微笑着應道。
也不知道能否搏父親一笑,使陷于困境中的他一絲絲聊勝于無的安慰?
這場秋雨就這樣斷斷續續地下了一個周末,終于在運動會到來的時候耗完了全部庫存,隻餘下了涼爽的秋風。
運動會這一天,校園裡早早九鄉起了運動員進行曲,學生們再也不囿于課室,成群結隊說說笑笑地走在校道上、運動場邊。
越瑛也得到了久違的松弛。她畢竟不是一個真的高三學生,那種按部就班又每時每刻都在見縫插針地向内吸收咀嚼的狀态,實在是太磨人了。她坐在觀賽台上,難得地什麼都沒有想,隻看着瘋跑打鬧的學生們和遠處的藍天白雲綠樹,還有在十班方陣内最顯眼的吳思斯同學。
吳思斯是文體委員,是這一天中最忙碌的人,到處周旋于組委會、老師和同學中,不斷地安排各種事物。
至于那個神秘的黑色小方盒子——越瑛無奈地把脫下的外套又裹得更緊密一點,真有一種犯罪的感覺。
“給!”甯毅一又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手上還拿着幾杯冰檸檬可樂,這個時代沒有跟幾百種原料排列組合而成的奶茶,檸樂已經算是最豐盛的飲料了。
“快喝,今天保安大叔沒空看着小破牆那邊,我這才有機會帶那麼多。”甯毅一獻寶似的把其中一杯遞過來。
越瑛遲疑了一下,她已經有很多年習慣不喝冰的了,也不清楚這李麗麗是個什麼體質。但冒着氣泡的冰可樂實在是誘人,她最終還是接了過來。
“看,到李雪徽扔鉛球啦!”甯毅一指着場地中央的鉛球比賽區域。
越瑛順着甯毅一的手指方向望去,發現李雪徽正在笨拙地将一個鉛球卡在自己的肩頸處,然後用力一推,在被帶飛了幾步之後,鉛球……連第一個環都能沒跨過去。
唉。越瑛悲憫地搖了搖頭,卻很有樂趣地喝了大半杯檸樂。
不多會,李雪徽便垂頭喪氣地爬上觀賽台。雖然他對自己也沒多大期望,但在衆人面前破了這屆校運會包括女子組在内的最差紀錄這件事也夠讓他傷心好一陣的了。
越瑛很不容易地忍住笑,剛想把冰還沒化盡的可樂遞過去,頓了一頓,又堅決地收了回去,留下小胖子的手徒勞地在空中舉着。
“不行,你太虛了,可樂少喝點,來,喝水。”她反手一瓶礦泉水塞李雪徽手裡,對方隻得扁着嘴。悻悻地打開喝了幾口,然後就開始賭氣式地看起一早就随身帶着的書來。
“立定跳遠預賽,下一個到你啦,李麗麗!快去沙池那邊檢錄!”吳思斯看了看賽程表,向越瑛喊道。
越瑛站起身來,拍了拍褲子,悠哉遊哉地走到比賽場地。
立定跳遠嘛,講究的是爆發力,這李麗麗長期缺乏鍛煉耐力不行,但是畢竟青春正當時,再加上前世長期保持運動的她配合發力,總能混進去個決賽。
“三号,高三十班,李麗麗。”裁判叫号,越瑛自信滿滿地走到白線前,兩臂預擺三次,膝蓋屈伸,腳掌用力一蹬,剛要将身子送出去,卻突然一股子涼意像閃電一樣從小腹升騰而起,繼而變為擰繩般劇烈的絞痛。
越瑛雙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
“三号,30cm!”裁判員毫無感情地大聲報出一個不止這屆,可能曆數往屆都不可能更差的成績。可越瑛管不了那麼多了。
“我去,居然這時候來大姨媽?!”她捂着肚子,生無可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