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白着臉，比起對死亡的恐懼，腦子裡的思維活躍，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部都湧入出來。

要不然借機會給學姐表個白？說我快死啦，但其實我在死之前還想告訴你一件事情，我一直都喜歡你啊……小鹿應該會很困擾吧？人都死了，她上哪裡去拒絕呢？

想到這裡路明非恍然大悟，原來自己是連死也不想給别人添麻煩的類型。

屍守成百上千的孵化，離開溫床，向海面遊去，在深潛器的窗外蓋起黑幕。

老爹老媽也不知道在哪，給他們錄遺書也沒機會發出去，遺書給舅舅嬸嬸聽到估計也隻會吓到和麻煩他們。

路明非連一個遺書給誰的人選都選不出來。

……

“哥哥，别太悲觀啦。”，少年輕飄飄的安慰突兀出現。

……

*

“第五波屍守潮了！”，宮本家主大聲預告着，他臉上的眼鏡早就不見蹤影，頭發濕漉漉貼在臉上，衣服也拖拖垮垮挂在肩上。

水警船漂泊在海面上，船身被啃食的破破爛爛，沉下去的不知幾何。

深水炸彈也用光殆盡，不能再阻止鋼青色的身體纏住炮台絞毀武器，為了鮮血肆意狂喜。海面幾乎變成人身蛇尾的醜陋屍守的狩獵場所。

源稚生徒勞守着基地厮殺，不放任屍守靠近海岸，水警船上的炮彈接連發射，不斷有屍守同船一起沉入海底，但海裡可見的屍守卻依舊不見減少。

一波接着一波，他緊繃着神經，咬着凱撒贈予的雪茄，已然做好了獻身此地的準備。

手機叮咚叮咚的聲音不斷傳來，接着是一串官方得體的語音播報，“這是一場緊急的地震速報，請當心強烈的搖晃……這是一場緊急……”

夜叉拿出來看看，随手又把手機揣回兜裡，“忘記關了。”

期間不忘給屍守喂兩槍子彈，将沒心沒肺展現了個淋漓盡緻。

宮本家主的聲音也恰好通過耳機傳來，“地震局開始發布地震和海嘯預警，預計15分鐘後降臨，須彌座也撐不了多久……”

而凱撒小隊還在深海等待吊繩回收，源稚生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去須彌座上啟動絞盤。

但似乎還是晚了一步，櫻冷靜的聲音澆滅了源稚生的動作，“第八波屍守潮馬上要到了，數量不低于第七波，為了不讓這些東西上岸，勢必會用到繪梨衣小姐的力量……他們即使回到海面依舊會和迪裡雅斯特号被攪成爛泥。”

電話那頭是橘政宗惋惜又莊嚴的聲音，告知源稚生選擇艱難，而直升機已經在來的路上。

他呆滞着停下動作。

海面上小小的遊艇似乎浪再大一點就能将它打翻，此刻卻有兩道纖細的人影穩穩站在上面，臉上戴着漆黑的般若面具，像惡鬼要來索命一般。

“情況不對。”，櫻先一步發現不對勁，這裡面并沒有橘政宗所說的，繪梨衣的身影。

“鬧鬼？”，夜叉揉揉眼睛。

沒人回他這句不長腦子的玩笑。

遊艇上的人也不介意他們的打量，隻是慢慢擡起手，然後揮下。

那一天海面上的水霧是源稚生有史以來見過最大的一次，紅色的浪潮被風卷席，高溫使得屍守的身體直接碳化，海面上産生的水蒸氣完全可以将人蒸熟變得通紅。

他們在須彌座上看着下面白色的一片虛影，感受到了與月讀命完全不同的力量。

接着是帶着冷意的烈火與爆炸。

海面下鼓起空氣，接着是巨大的破空聲響，數不清的屍守被炸飛什向天空，血色的小雨淅淅瀝瀝撒在海面。

源稚生抹掉臉上沾上的“紅雨”，緊緊盯着遊艇上的人，黑色和栗色的長發被熱浪掀起，火舌的虛影舔舐着她們身前的屍守潮。

海面一片血和熟肉的腥臭氣味。

黑發的女人遠遠“看”了他一眼，将源稚生的動作釘在原地，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讓他自己都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下一刻，水霧升起，白色染紅的遊艇也消失不見。

*

“上杉家主失聯了。”，彎腰将背壓得極低，來彙報的人背後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

繪梨衣自己溜出去的情況也不是沒有，但絕不可能是在使用能力後的現在。

橘政宗看上去面不改色，威嚴地提問，“什麼時候發現的？”

“遊艇返航的時候……”，那人咽咽口水，“隻有一個空艇，周圍的護送人員也全都被放倒了。不過還有更奇怪的地方……”

橘政宗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馬上封鎖周邊追查情況後發現，除了載少主返回的直升機，隻剩一艘不明直升飛機經過那片海域，但是……是在屍守潮前離開的。”

周圍一片安靜。

如果真的是上杉繪梨衣坐上了那艘直升機，那麼處理屍守的又是誰？誰又有能處理這麼多屍守潮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