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礁府邸,頭發花白但不顯疲态的管家衣裝革履,撐傘站在海岸邊上。
半個小時,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依靠燈的微光大緻能看清周圍的環境,不過管家還是不敢放松。
木村浩已經見識過身邊這位女士的能力,在對方運籌帷幄的算計下,海底的可怕東西都被死死摁在了深處,不能上岸殺戮。
驚險刺激的堅守過後,現在他也不知道要幹什麼,但對方不走,他也就要跟着站着。手裡76mm口徑的手槍在激素分泌褪去後,也變得沉重起來。
府邸代理人坐在沙灘椅上喝着可樂,往裡面兌了一點紅酒後再品嘗,然後低罵一句把可樂紅酒給扔了。
很有富人精神病的一些嘗新特征。
“需要我去準備雪碧嗎?”,木村浩觀察着問。
“算了,就是無聊試試。”,蘇恩曦伸個懶腰,“她們也該回來了。”
她們?
管家心想這又是幾位幹大事的人。
不過兩分鐘,漁港真如蘇恩曦說的那樣來了歸客。
海邊的礁石上突然出現的身影讓管家呼吸一滞,濕漉漉的頭發纏在她們身上,像是無形鎖鍊緊緊束縛來自深海的惡鬼……
先前屍守潮帶來的影響還未消退,精神緊繃的狀況下他感覺自己十分清醒,周圍一切環境的變化他都時刻注意着。
因此現在在木村浩的觀察外突然出現,無疑讓他吓了一跳。
蘇恩曦站起來,皺着眉往前走了兩步。
沒有防備的樣子,看來這就是他們要等的人。
“女鬼”扛着另一個“女鬼”,拖着人賣力走過來,脖子上還挂着一個般若面具。
她見到人後,帶着身上的另一個“女鬼”一起脫力坐下,還不忘大喊,“快來幫忙,學姐再沒人救就要死啦!”
木村浩眼見力頗高,馬上小跑過去,想幫忙扶起昏過去的女孩。
在他這把年齡面前,确實看誰都算孩子。
夏彌遲疑,“爺爺不太好吧?您身子骨看着不太适合做這種事。”
木村浩很有職業素養地回答,“您放心,為了時刻能服務官邸,在下也經常鍛煉的。”
他剛搭起昏迷女孩的肩膀,老闆蘇恩曦已經快步走到面前試探性摸了摸對方的鼻息,又聽了下心跳才緩緩松氣。
蘇恩曦看向夏彌,和善地說,“你就是小鹿的搭檔吧?”
好像一點都不知道對方的身份。
“是呀,”,夏彌笑起來,濕漉漉的頭發貼在臉上更顯清純,“我叫夏彌,是比學姐小兩屆的學妹。”
蘇恩曦不留痕迹地挑眉。
好像是裝乖高手,不确定,再看一眼。
……
*
漆黑的古樸房間内沒有點燈,隻有安神的熏香充盈空間,榻榻米上柔軟的床被裹着昏睡的女生,将她牢牢束縛在此。
額頭驚人的燙,連上面墊着的濕巾都不複清涼。
我睡的很不安穩,惡心和昏沉的感受席卷着大腦,五髒六腑也像被烘烤着一樣疼痛難忍,但偏偏像是被夢魇魇住,怎麼都醒不過來。
現實與虛幻模糊着交線,在紛亂的回憶裡我不停“扮演”着不同的角色。
有時是偏執痛苦妄想拯救一切的“學姐”,有時是叛逆愚笨的“妹妹”,還有單純懵懂的“女兒”。
就像墜入一層接一層的盒子裡,難以脫身。
懊悔、悲傷、痛苦、怨恨……複雜的感情翻湧在一起,我都快要看不清自己原本的情緒。
不知道反複自以驚醒了幾次後,我似乎墜入了屬于他人的夢境。
躺在血水鑄成的溫床内,疲憊地将視線轉向身側,屬于男性但更加纖長的手指出現在視線内。
我茫然了一瞬,遲鈍的思維難以馬上理清狀況。
下一秒,我轉變成了完全的第三方視角,飄浮在空中沒有任何實體感受。
不過由此我也看清了地上的人影。
源稚女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他褪去了我常見到的遊刃有餘,不再是刻意散發魅力的形象,渾身狼狽又可憐。
源稚生則同樣躺在不遠處,隻是毫無動靜,像是陷入了靜谧的夢鄉。他的佩刀也被泥水和血水染髒,看不出一點原本的威風和危險。
源稚女看上去似乎很委屈,不過很快他又釋懷了。
他笑了笑,笑裡難過和開心的情緒自然融合在一起。像少年稚氣的快樂,又像對誰的哀怨控訴。
無聲流着眼淚,源稚女開口輕聲唱起一首西語歌。他的神情柔和,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想起什麼美好的事情。
“Si fuera más guapa y un poco más lista,
(如果我再美麗一點 如果我再聰明一點,)
Si fuera especial si fuera de revista,
(如果我特别 如果我像雜志上的那些女孩,)
Tendría el valor de cruzar el vagón,
(我會有勇氣穿過車廂,)
Y preguntarte quién eres,
(去問你你是誰。)”
女生的詞在他的口中不減溫柔,哪怕虛弱,聲音也像黃莺的輕鳴。
唱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我仿佛和他對上了視線,黃金色的眼瞳燙得我呼吸都放輕了……如果我有呼吸的話。
但他隻是望着天空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