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無風,隔着欄杆,遠處能看見以前我熟悉的夜景,向下看是安靜得聽不見蟲鳴的小花園和草坪。
我低頭,依着欄杆,看臨時買完飲料雪糕回來的楚子航,慢慢揮手。
别墅樓房燈火通明,楚子航看着小鹿站在二樓的位置表情懶散,“我要的冰淇淋呢?”
既視感太強,楚子航眉毛稍稍挑起,呼吸都輕快一秒。
雖然不明顯,但混血種的良好視力還是讓我看出楚子航面部肌肉放松的變化。
“你笑什麼?”我莫名其妙。
“沒什麼。”楚子航上樓。
... ...
撕開包裝紙,我看似随口一問,“老爸和你說了什麼?”
楚子航回憶片刻,除去勸他花錢的地方,就是讓他輕松一點生活。
他搖搖頭,“沒什麼。”
我滿臉不信,但是上次楚子航示弱自責的樣子确實狠戳了我的良心,就沒再多說,遞去手裡翻出的冰汽水。
我們靠在二樓的陽台閑聊,确定接下來的打算。
回到學校後他要先去獅心會處理事務,即使有蘭斯洛特和蘇茜,需要他接手的文件也還有很多。
剩下的就是看校方的任務安排,出出任務,可能又會到處跑。
我處理了心頭一直積壓的隐患、日本分部的問題,沒有再執着于去哪執行任務,可能也會像楚子航一樣四處執行學院安排的,和龍類有着千絲萬縷關系卻又稀奇古怪的任務。
還有一年的時間才臨近畢業,我也可以在此期間幫助繪梨衣習慣學校,真要談最大的問題就是和夏彌的約定,但這個我也有不會被馬上翻臉的信心... ...大概。
我壓下心底隐隐的不安,不清楚自己還在瞎擔心些什麼。
“在日本的時候... ...”楚子航不确定自己是否該過問日本的種種,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但他又實在想要了解小鹿心裡的想法,隻好從邊緣的關系問題下手。
于是他挑挑揀揀,略過一系列敏感話題,問:“源稚生和你很熟嗎?”
“還好?”我沒理清楚子航的邏輯,被問話打了個措手不及,也小心回複,“我們兩個基本是通過繪梨衣認識的。”
聽起來就不像很熟的樣子。
楚子航當然不信。
但他不能這麼說,就又換了個人提起,“風間琉璃... ...我是說源稚女呢?”
“我們之前确實認識,”摸不清楚楚子航的想法,我更加謹慎,“我有了解過一點他... ...”
楚子航點點頭,等待下文。
已經有過一次交心,我不想騙他太多,隻是縮略内容。
“後面我們兩個相互知道一點對方的底細,但不多,各取所需交換一些信息,心照不宣地沒有再揭開身份... ...再後面,就是合作的事情了。”
太危險了,楚子航沒說話。但他通過自己沒什麼表情的臉,表達出不贊同的情緒。
我看出楚子航的不贊同。
“反正現在都結束了。”我淡淡說。
“小鹿... ...”楚子航頓了頓,最後隻是簡短地說了句,“辛苦了。”
短短三個字,既可以理解為适當休息的提醒,又可以理解為完成任務的結束語。
我終于露出笑意,“你也是。”
不管是海下的炸彈任務還是回岸後的被懸賞躲藏,楚子航他們經曆的事情也不算少,就密度上來講,過得比我的生活還要更加跌宕起伏。
楚子航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
“吹風了,回去睡覺吧。”吃完冰淇淋,我結束了今天的閑聊。
對方也默契應聲。
.
*
房間裡的布局依舊,熟悉的地毯櫃子,熟悉的大床和梳妝台,床上用品全部換新。
空氣裡還有一點淡淡的香味,可能是打掃過後噴過香水。
卧室門被我輕輕帶上,我打開了梳妝台被上鎖的櫃子。
出于已經記不清鎖櫃子的原因,找鑰匙也花了我小小一段時間。
好在猜測幾番,我還是根據自己習慣找到了鑰匙藏起的位置——書架藏書裡。
取出鑰匙合上書前,我下意識多看了眼書裡那一頁的内容,黑色的印刷字體深入人心。
[一個單純而獨立的思想是不會聽從于帝王的驅使的]
打開櫃子,裡面并沒有我設想中的許多雜物,隻有一個木制的四方盒子和一部現在款式還未被淘汰的手機躺在其中,顯得空蕩。
我坐在梳妝鏡面前,取出盒子和手機觀察。
手機好像是我以前使用的物品,作為留戀被收了起來。
漆黑的木制盒子也隻留有模糊印象,大概是一個喜歡惡作劇的人寄給我的驚吓禮物。
但心底有一個聲音在告訴我,若是要打開這個盒子,就像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
感受到手指的觸感,我将盒子翻過來,看見了屬于卡塞爾校徽世界樹圖案。
像是被困在蛛網裡後知後覺無力掙紮的獵物,呼吸驟然急促。
我終于理解自己的記憶再次消退,更壞的消息是,我不知道自己已經忘記了多少,其中又有哪些哪些是絕對不該被遺忘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