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椁是外面那層表示身份的。”我解釋一下用詞的準确性,“棺材是才是裝……”
還以為對方會說些什麼的夏彌,臉上的表情都沒能繃住。
“鹿榇!”
“我不會因此就對自己的身份産生動搖。”我在搖晃的空間裡伸出手,握住夏彌的手。
夏彌手心的溫度要比我的高上不少,可能是因為她是龍,也可能是有我開始變得“虛弱”的原因。
看着對方眼裡逐漸冷卻的憤怒,我壓低聲音。
“不要害怕走向‘尾聲’,沒有什麼是不可更改的。”像是在安撫她,又像是安撫自己,我重複一遍,“沒有什麼不可更改。”
“... ...”
不敢驚擾那份可能,夏彌下意識選擇了沉默。
電梯裡一時間安靜得像是停屍房死寂無聲。
但這種沉默就像是示弱,她不允許自己展露出這點弱勢,于是夏彌還是打破了這份沉默。
她主動問我,“你還要在這裡待多久?”
這也是願意翻篇的信号。
“很快。”我說,“你也做好離開的準備吧。”
夏彌離開了。
短暫的紛争在這家“療養院”中像是水潭裡由石子輕輕濺起的水花,下一刻就不見曾經出現過的波紋。
蘇小妍還是我常去拜訪看望的人,每次看見她捂住自己的肚子輕輕撫摸,回憶起過去記憶裡發生的種種悲劇,舌尖都有些泛起苦澀。
手和身軀是泛着涼意的,但是在這平靜的軀體下傷口的灼痛,不甘又像翻滾的毒藥不停侵蝕我。
反複思考計劃的可行性,想能否得到更多變化... ...我唯一不敢細想的隻有——我是否還有再來的機會?
奧丁已經發現了“我”,發現了自己留下的烙印被掩藏,發現了其他龍王出現的痕迹。
他說不定已經順藤摸瓜找到了路鳴澤遺留的痕迹。
這會讓我們行動的籌碼一減再減。
... ...
我默默問自己... ...我是為了得到什麼才一直堅持到現在,哪怕遺忘過去,遺忘自己遺忘他人也不願意停下的理由到底是什麼。
過去失去的太多隻覺得不甘和後悔,現在得到的又太多舍不得放手。
這是我自己作為“人類”的貪婪。
想到這裡,我笑眯眯接過蘇小妍遞過的咖啡,面對苦味也面不改色地咽下後放下杯子。
看向窗外,天色已經變得如濃墨欲滴。
“窗戶外面等會可能會飄雨,我去把窗戶關上吧。”
.
.
.
*
楚子航在夢境裡下墜了一層又一層,他的記憶不知道為什麼不受控制地頻繁出現誤差,不停有新的記憶湧現冒出,龐大的記憶洪流幾乎要将他溺亡。
他什麼都做不了,隻能被動接受着一切全然陌生的東西。
接受着他新的記憶。
2004年,蘇小妍改嫁。
“子航、”媽媽的聲音停頓後改口,她看上去也挺緊張的,“鹿芒,看看你的妹妹。”
繼父也把女孩往前面輕輕帶了一下,提醒對方,“小鹿,打招呼。”
楚子航眼前穿着校服的女生愣了很久才組織出語言,不确定地說:“... ...媽媽,哥哥?”
... ...小鹿沒有用這麼冷漠的情緒叫過他們這種親昵的稱呼。
和楚子航熟悉的相處模式不同,畫面跳轉,他們兩個人幾乎是毫無接觸的機會,但這種冷漠在第二年的時候被時間打破。
節奏慢慢回到到楚子航常與小鹿習慣的接觸頻率。
2008年,施耐德教授帶他前往卡塞爾。
不同的是,高考之後小鹿沒有和他一起去卡塞爾。
2009年,路明非進入卡塞爾,在他這裡打聽着小鹿的消息,聽聞對方并不在卡塞爾裡,不知道是失落還是開心。
2010年,小鹿和他的聯系減弱,出差在北京見面後,變得寡言了很多,臉上表情也向他靠攏。
但她遠離了混血種的世界... ...這會不會對她來說是更好的選擇?
閃過的記憶裡再度受到填充,
2011年,夏季,經曆過分部叛變剛剛返回學院。
“楚子航,我的朋友死了。”她久違撥通自己的電話,似乎是再也找不到除他之外可以傾述的對象,聲音裡是忍耐不住的迷茫,“她也有一個哥哥。”
他們都死了。
不會的。
楚子航在下一幕記憶浮現時,否定了遠離混血種她就會幸福的這個想法。
2011年,冬。
... ...
小鹿死命扯着楚子航的衣服,身上的血都還沒有幹透,聲音裡浸透痛苦,“不要去找奧丁。”
... ...
“楚子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