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是狗頭冬身邊的小羅發現的岑難決,見人在東張西望,像是找什麼,留個個心眼看了幾分鐘,想想還是回去跟狗頭冬彙報了。
如他所料,狗頭冬知道後褪去一身行頭就找出去了。
岑難決原來是想到賣場附近碰碰運氣的,畢竟對方能有些幫派的消息,加入了什麼幫派社團也不一定。
正想着,身後又傳來熟悉的聲音。
“大哥——大哥——”
還真在這邊!
岑難決會心一笑,回頭看着不遠處跑過來的人。
他迎上前,笑道:“找你還真是要花點功夫。”
狗頭冬站定,道:“大哥找我?”
“是啊。”
狗頭冬道:“大哥,我總有種不太好的感覺,上次你主動找我的時候……”是讓他通知别人撤離。
“诶!那你願不願意吧?”岑難決打斷對方的話。
狗頭冬聽完一臉得逞,賤兮兮的笑道:“大哥,我的好大哥,我怎麼會拒絕你呢,嘿嘿。”
岑難決一臉我還不拿捏你的樣子,道:“行了,跟我來。”
不管怎麼說,任何地方都不如自己的房間讓人安心。
狗頭冬跟着岑難決下到九層。
越是往裡走,心裡越沒底。
“大哥……”
“就到了就到了。”
直到狗頭冬坐在岑難決房間裡,才稍稍安心些。平時話多的人,有些不敢開口,半天憋出幾聲幹笑,“哈,哈哈,大哥,我還是第一次來你房裡,感覺,好像還不錯。”
他看着床品,廚台上的廚具,還有桌上的小夜燈。真心覺得原來地下還能過得這麼溫馨!!
岑難決給狗頭冬和自己倒了杯水,坐在狗頭冬對面開口道:“少來,正事要緊。”
狗頭冬身型坐正了些,做好了聽到秘密的準備。
岑難決道:“你知道我的身份,我接下來的話,我需要你毫無保留的,把知道的都跟我詳細說來,你能做到嗎?”
狗頭冬緊張到不行,不自覺的幹咽了一下,猛的點頭,“好,大哥你盡管問!我狗頭冬知道的全都跟你講。”
看着狗頭冬這緊張的神态,噗呲笑了起來,“你不是叫阿福了嗎?”
本來就緊張,被這麼一說,完全沒了剛剛的神情,“大哥!你認真點!還有,我在地下叫阿福而已,可狗頭冬這個名字還是我媽給我取的,怎麼可以真的不用呢!”
岑難決止住了笑,正了正坐姿,清了清嗓子,道:“好好好,現在開始。”
他嚴肅道:“你三年前,剛來這裡的時候,知道不冬會嗎?那時候這個幫派和現在又什麼不一樣嗎?”
狗頭冬内心慌得一批,難道是知道自己是不冬會的老大了?!
他強裝鎮定,道:“這個我知道,這個幫派是我剛來的時候才成立的,和現在相比,肯定是差别很大的。就前兩天的賣場,不是幾個幫派社團辦的嗎,不冬會就是其中一個。”
“這樣啊,那你加入了不冬會還是其他的社團?”
狗頭冬無比慶幸自己沒自曝,他油嘴滑舌道:“還是大哥厲害,我那時趕上時候,就是不冬會。”
岑難決錘頭思考了會,又道:“你最近在幫派裡小心點。”
“幫派裡小心點?大哥你别吓我啊,給我仔細說說呗,我也好預防啊,要是真遇到什麼我還能給你報個信,是吧!”
“就是可能混進去了吃裡扒外的。和十二層爆炸有關,根據我知道的信息,有人潛在地下,和外面的人裡應外合。你小子不要到處瞎晃悠。”岑難決擡頭看了眼狗頭冬,還是将事情說了一些。
狗頭冬聽後雙眼瞪大,滿臉的不可置信。驚呼:“什麼?!”
岑難決忙道:“小聲點你。”
“哦哦哦!那要是被查出來,不冬會不是全都被拉去打靶?!我怎麼辦?!”狗頭冬壓低聲音,即使強裝鎮定,臉上還是露出了幾分慌張。
手底下人越來越多,多得是他注意不到的地方,被鑽空子也不是不可能。
岑難決看着狗頭冬,以為這是害怕自己被波及的,他道:“放心,起碼現在還沒事呢。你跟我說說,你們會裡最近有沒有什麼大事發生?噢對了,還有其他幫派社團的。十二層這個裡應外合的一定要趕緊找到,不然,離下次爆炸就不遠了。”
狗頭冬内心糾結,最後支支吾吾的道:“最近不冬會聯合其他三個幫派搞聯盟,合作。嗯……噢!還有,最近不少幫派都少了些人,前幾天不冬會有兩個人就因為吵架拌嘴打起來的,被找到的時候都涼了。”
“都?”
“真的!合作後我聽到些風聲,都傳說什麼内部争鬥啥的,哪有的事!幫派一開始就是一群人抱團的而已,根本不是什麼打架鬥毆的,也有不少社團就很和諧。”
岑難決明顯不信,道:“能來這裡的人,能有多少真善美啊?想什麼呢?!”
“哎呀!是真的!”狗頭冬極力肯定,認為自己的幫派是個正能量的。
岑難決怕跑偏題,敷衍道:“噢噢噢,好好好,我信你。下一個,根據我下來後知道的,這裡是島區的勞動營,不算是監獄對吧?但是六層也太誇張了點,那個賣場更是豪的不像話 ,這個地下到底是怎麼個一回事?”
“大哥,這個的話……我自己猜測啊。”
“嗯,你說。”
狗頭冬幹咽了一下,道:“我認為,這裡根本就不是監獄。”
岑難決無語,撇撇嘴道:“你這不是廢話嗎?”
“大哥你聽我講完啊!”
岑難決倒要聽聽他能說點什麼有用的,“好好,你繼續,我不打斷。”
狗頭冬道:“天雪城被炸後,你知道霍雱沒死嗎?我到了這裡後,他根本就沒到這裡來!我們在陸區那會,聽到那些個被審判後的人,不都是扔到這裡嗎?你猜,這三年來,我就根本沒見過霍雱!”
霍雱,曾經天雪城的老大。
三年前,岑難決的任務就是搜集霍雱的罪證。無奈那時天雪城被困,才出此下策炸掉的。
岑難決聽完,神色凝重,他記得很清楚,那個任務最後的判決,都是判到島區。
“繼續。”
狗頭冬道:“來了島區,但不在地下,不是槍決了就是關其他地方了。不過吧,對比起這裡,可能過得差不多也不一定。”
岑難決點了點頭,道:“是有這個可能。不過,這裡一開始可能就不是給想你這樣的犯人用的。你看看這裡的設施,聖母建的監獄才長這樣,還給你用熱水,還有活動層。”
早在和仇硯相處的一個月裡,他在仇硯的身上絲毫沒有覺得這麼個地方像是犯人改待的,能控制地下的人的方式有很多。
在仇硯不經意間,會說些看似沒什麼問題的話。
點券是犯人掙的,但也是島區發給地下用的;活動層的店鋪是犯人開的,卻也擔心業績;可以買到外面的衣服;馬修那裡是唯一的生鮮店,連竈具鍋碗瓢盆都有;仇硯二進宮卻很淡定;娛樂酒水不限,提供給活動層的食材有限;地下還有未成年的小孩。
種種迹象表明,地下是在實施一種扼住命脈的優待。
讓人心甘情願的成為島區的勞力。
一種以為自己過得很好,卻隻是能堪堪存活的狀态。
食物的匮乏卻不缺,迫使每一個人都接受了“自己一個犯人,總比沒有的要好”的想法,适當物質的優待可以消除體力壓榨之後的疲态,營造一種“我過得很好的”現象。
但是,不能生病,不能受傷,否則很難維持一日三餐。甚至威脅到了享受的花費。
再以犯人的身份和武力的壓制,讓人們不太有出去的想法,因為從某種角度來說,地下的物欲和虛榮可能是陸區自由身難以擁有的。
狗頭冬繼續道:“大哥,你認為六層的華麗,不見得是真的華麗。”
岑難決:“???”
“就比如那個賣場吧,那種氣派的外觀,你以為島區真的給他們這樣用石材?還雕刻呢,其實啊,他就是表面光鮮亮麗而已,裡面啊是空的!”
岑難決有些不可置信,道:“啊?這樣也可以?可賣場還有不少的全息投影器啊,總不能連那個大水晶吊燈都是假的吧?”
“噢那個啊,那個是真的。哎呀,總之就是有的真有的假,混在一起,隻要看到一個真的,其他的都會覺得是真的。”
岑難決無語,這島區大方吧,還給你大水晶吊燈,摳門吧,又給你個假石雕。他道:“呵,那他還挺大方的。”
狗頭冬一臉嫌棄道:“大方啥啊!都是幫派裡辛苦的血汗錢!給他們打工掙的!”
岑難決道:“可他們把人放地下,不就是為了勞動力嗎?而且,很久以前的犯人可沒我們這種待遇好的。”
狗頭冬一噎,話确實如此。讪讪道:“要不是被抓,誰想來這鬼地方啊……”
“和外界知道的島區相差太多。”
狗頭冬切了一聲,不屑道:“再怎麼樣,也就是個惡人島,能來這的,能有幾個無辜的?”
岑難決不認同的搖了搖頭,道:“無辜的也不少,這裡還有不少小孩呢,有的根本就沒有人撫養。”
“他奶奶個腿的,都是那些管不住下半身的畜生作的孽!缺了大德了。”狗頭冬也很唾棄這種不負責的行為。
岑難決:“……”
“大哥,這個和你的任務……有關嗎?”
“沒有,純屬了解情況而已。”
“哦……”
岑難決皮笑肉不笑,眼神盯着狗頭冬,道:“和我說說你們那些幫派吧。”
狗頭冬被這突如其來微笑看的有些不自在,“大哥,你别這樣笑啊,怪瘆人的。”
岑難決面不改色,“怎麼會,不覺得很有親和力嗎?”
狗頭冬皺着臉搖頭。
“那你還老是打探我的任務。”
“不問了,不問了還不行嘛?”
岑難決雙手抱·胸,嚴肅道:“正經點,繼續。”
“大哥,地下的幫派社團很多的。”
“那就挑最有勢力的講。”有多少岑難決不知道,但是如果小幫派的話,可能隻會像仇硯那樣,加上老大也就隻有三個人。
他覺得像是勢力大的才會有更多的渠道得到等多東西和消息。
狗頭冬道:“幫派這些,按照人數決定勢力,其實主要是因為勞力的原因,點券還是要掙的。像是這次賣場合作的幫派就有四個,不冬會是一個,也是名義上的主辦,其他的分别是巴拿幫,鍵盤會,凡幫。
人力上肯定是不冬會人最多,不是我吹,不冬會在這裡的勢力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那其他的呢?”
狗頭冬很是得意,笑道:“其他的差了點,但是掙點券的勢頭很猛。像是那個巴拿幫,最近老是被委派整治那些嚣張的小幫派,資源可以說是相當不錯。鍵盤會那些人,都是些四眼仔,說是天天盯着電腦屏幕的,欸,那個全息影像,就是他們搞的。凡幫的話,沒什麼特别的,就是人數多些。”
講得很是興奮。。
岑難決沉思了會,道:“就這幾個勢力比較大嗎?等等,委派?”
“是啊,你以為那些吊燈,全息哪來的啊。他們島區委托後交易的東西就是這些,都是一點點的積少成多來的。”
岑難決:“……”
原來真是以暴制暴。
“那他們算是有島區撐腰啰?”岑難決疑惑道。
狗頭冬搖頭,道:“委派是委派,交易完事情就結束了,你以為還要講人情世故啊?談感情?犯事照樣不手軟。”
以前不是沒有自視甚高的幫派人員,仗着被委派過肆無忌憚,轉頭就被斃了。
岑難決:“……”
“嗯……要是不說勢力的話,有個蒹葭社還挺特别的,全是女的!可多好看的妹子了!可惜都不搭理我們。”狗頭冬說話間有些色色的,想的本來就不好看的臉上加上這副表情,十分猥瑣。
岑難決想起,蒹葭社,上次聽說嘎了人的那條巷子,應該就是她們的地盤吧。
“全是女生,那還是挺特别的。”
狗頭冬很快收起了剛剛那副醜表情,道:“她們可不好惹,不過她們人還挺好的。其他的,我就想不到了,成氣候的幫派挺少的,像那些興頭上就建幫立派的,真做下去的少之又少,都不用人欺負,他們自己久而久之就解散了。”
話落,岑難決點了點頭,“就算是幫派多,聚了散,聚了散,但長久以來大頭的隻有那麼幾個,那他們誰建立最久啊?”
“對,就是這麼個道理。時間啊,那肯定是不冬會新了,據我所知是鍵盤會最久,其他的,可能比不冬會早個八年九年吧。”
岑難決想着什麼,狗頭冬見他在思考,識趣的沒有再繼續說話。
最終岑難決隻是拿出晶卡看了眼時間,已經接近晚飯時間,“時候不早了,你就先回去吧。”
“啊?!”
岑難決道:“啊什麼啊,我現在想到的就這些,要是還有的話我再去找你。”
狗頭冬笑着提醒道:“大哥,别忘了老樣子啊,我可是很惜命的。”
岑難決拿他沒辦法,隻好承諾道:“我知道,老樣子。我找你的話,去哪找你?總不能直接去不冬會吧?”
說到不冬會時,岑難決一臉嫌棄。他忘不了被打的渾身是傷的那次,連着對整個不冬會都不喜歡。
“大哥,這個好辦,在A5區靠近A6的交接路口,有一家打包啤酒的小店面,你可以去那裡,跟人說找阿福他們就知道了。”狗頭冬想起自己幫派底下還有一家不怎麼起眼的店,正好用上。
岑難決點頭,又想了想,道:“嗯,知道了。你後面回去幫我留意留意你們會裡有什麼不尋常的舉動。”
狗頭冬點頭,拍着胸脯保證道:“好,包在我身上!”
他再三保證自己會留意,出門時還撞上了剛回來的仇硯。
沒注意這麼個路人,樂呵呵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