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禾當時沒能說出太殘忍的話。
但事實是,它早就已經不是人類了。
後來這隻異類被送到總部去做實驗了,聽人說為了保證實驗體能夠存活到支撐實驗結束,每天都會有人定時喂它吃人肉。
邢禾不知道這是否是它的意願,但到了這個時候它早已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多年之後,命運的運轉終于在此刻完成了閉環,她也成為了那個異類。
邢禾盡力地保持冷靜,思考——
嘔——
照舊是幹嘔,除了眼角的生理性眼淚,沒有出來任何東西。
包括今後的對策,清孟的去路……
還會有以後嗎?
當清孟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邢禾一副頹然的樣子。
“怎麼了?”
“沒事,回去吃飯吧。”
不等她回答,邢禾先一步出了洗手間。
這人一向很聰明,她在這裡停留越久,對方越有可能會看出不對勁。
清孟敏銳地察覺到邢禾的态度與剛才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但對方沒做停留的腳步卻讓她對變化産生的原因無從探究。
邢禾回來時,衆人七嘴八舌地關心起她。
陳姨擔心地問:“怎麼了小邢?”
邢禾笑了笑,安撫衆人道:“沒事陳姨,我隻是去上了個廁所,大家繼續吃。”
衆人了然,由于火鍋的刺激性,它與廁所兩個詞幾乎是分不開的,如果邢禾是去上廁所的話,那麼急倒也正常。
邢禾沒再做過多的解釋。
這短暫的小插曲并沒有對氣氛造成太大的影響,衆人也鬧鬧嚷嚷地繼續吃了起來。
對于邢禾來說,現在整個飯桌上升騰着的味道已經不是撲鼻的火鍋香了。
硬要說的話,更像汽油與淤泥混合起來的味道,腥臭刺鼻。
她端起酒杯聞了聞,所幸,酒的味道還是原來的樣子。
邢禾接連往嘴裡灌了幾杯,這才将反胃的沖動壓了下去。
這時清孟也回來了,她走到邢禾旁邊坐下,冷空氣裹挾着清孟獨特的香氣而來,連周圍的臭氣都散開了些。
邢禾像是擱淺的魚兒遇到雨水一般,難得的感覺到有些舒适。
清孟遞過來一杯冒着熱氣的水。
“胃藥,喝點,能舒服一些。”
邢禾心裡門清,這不是胃病,喝胃藥自然也解決不了問題。
但是不接的話,未免有些不符合常理。
她接過杯子,裡面的液體是黑色的,糟糕的是,散發出來的也是一股臭水溝的味道。
她皺了皺眉頭,表現得有些抗拒。
清孟覺得邢禾有些可愛,喝個藥還要做心理準備,像小孩子一樣。
她伸手準備摸這人的腦袋。
“不是苦的,喝吧。”
邢禾不動聲色地退開了,也沒再糾結,一口将杯中的藥一飲而盡。
清孟的手還在空中,不上不下的。
過了一會,她才沉默着将手收了回去。
邢禾沒心思注意清孟是什麼表情,喝完了那一杯胃藥,對于她的舌頭來講不亞于生吞了一條臭水溝。
她攥緊了杯子,試圖憑借自己的意志力壓制住反胃的欲望。
陳芸則是看向肖雨,有些擔心她舊傷未愈又喝壞了身體。
“小肖,你的傷還沒好,别喝太多了。”
肖雨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陳姨。”
嘴上說着知道了,她手上的動作卻沒停,一杯喝完了又要倒。
陳姨瞪了一眼旁邊正在專心吃菜的江平安:“你也不知道勸勸她,人家可是為你受的傷。”
江平安:……又拿這個來壓她。
江平安奪過肖雨遞到嘴邊的杯子,沒好氣地說:“你跟我來。”
肖雨眼睛亮了亮,有些緊張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襯衣,直到确定它平整得沒有一絲褶皺這才站起身跟了上去。
還是那個小房間。
江平安有些煩躁地按壓着自己發疼的太陽穴:“你想幹什麼?”
肖雨站得還是一如既往的端正:“你不理我。”
江平安覺得有些好笑:“這就是你作踐自己的理由嗎?那你未免有點太幼稚了,肖雨。”
肖雨的臉上罕見地出現了些搖擺不定的意味,她小心翼翼地開口:“你看起來很生氣,好像以後都不會再跟我說話了,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江平安。”
肖雨猜的不錯,下午的時候江平安确實深刻認識到了兩人不是一路人,她本打算不再靠近肖雨半步,反正以後也不會有什麼交集了。
不過現在這個計劃顯然被打斷了。
江平安看向肖雨。
肖雨一向是意氣風發的,不管是面對院子的主人邢禾,還是面對拿着槍的匪徒,都不會退後半步。
但如今她那雙鋒利的眼眸裡隻剩下忐忑,甘願低下她高傲的頭顱,隻為請求江平安的原諒。
難得看到肖雨服軟,江平安又想起她為她擋子彈的那一瞬間,不免有些心軟。
畢竟是大小姐,要不再給她一點時間?
江平安決定先問個問題試試水:“你一開始為什麼要跟着我?”
肖雨遲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