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大堂伯和三堂叔兩家人聽聞要還十六兩頓時炸了鍋。
“瓷哥兒,你小小年紀,心怎好這麼黑?阿煦這麼小的孩子,哪就要花這許多錢了?”
又問:“煦小子,你不是在市集擺攤掙不少嗎?哪裡能欠下這麼多錢?”
“好啊,你們居然惦記我這麼小的孩子的辛苦錢!”吳煦特地加重“這麼小的孩子”幾個字,跑到裡正那假哭,“裡正伯伯,你可千萬不能放我跟他們走啊,我會天天被逼幹活幹到天亮,頓頓沒飯吃的,嗚嗚!”
“什麼擺攤子,我隻是幹活抵錢,天不亮就要起,走那麼遠的路趕集,腳跟都磨破啦,嗚嗚,才賺二三十文剛差點被吳博學搶走,一起來的諸位叔叔嬸嬸都是見證呀!”
黏在他身後的吳博學:“大哥,我不搶你的呀,是那哥兒……”
“你閉嘴!”
“喔。”
人群中王夫郎見幾個娃娃被圍攻,看不過眼,擠出來幫腔,“這麼些年沒見過你們進吳家門,你們算哪門子叔叔伯伯啊,人家裡兩個大的坐牢去了,就各個打起他家錢财主意,歪心思都寫臉上呢,也不回去照照銅鏡看。”
小孩子哼唧兩聲是不懂事,王夫郎橫插一腳,趕上來挨罵,大伯母可不客氣,“陸家的,有你什麼事啊?據說那天升堂你也去了,哎呦髒心爛肺的東西,專攪和别人家事,鄉親們可記得避着些,省得把你們家也攪和沒了!”
“你……”王夫郎靈機一動,也做起了吳煦債主,“怎麼沒有我的事,煦小子也欠我錢呢!”
“對對。”
“前頭他沒飯吃,找我讨吃的,這麼些年吃穿補貼,少說也有二、三兩銀子。”
“是呢是呢。”
吳煦相信王叔麼人品,多少兩銀子都笑眯眯認下,然後轉身問大堂伯、三堂叔們,“你們想給我做爹,替我還點銀子怎麼了嘛?”
大堂伯被氣得嘔血,“混小子,這是一點銀子嗎?這是訛錢!”
“不是有房有地嗎,賣了還錢呗。”
“那是你一人的嗎?是說賣就賣的?博學他外祖母,你說幾句公道話,你們今兒來不也是為孩子的事,你同意吳煦賣地?”
吳博學外祖母沉默。
她今日是跟侄兒兩個人來的,就是來看看外孫子。
吳博學若是有個好去處,她回去能安心,若是沒有,她就把人領回去好歹有口飯吃。
至于吳煦,家裡老頭子發話了,喪良心的是他親父,他家早不認王文泉了,賠銀子的事想都别想!
既是銀子不賠,算計财産他們也不想,随他們争去。
吳家幾個堂親,财迷心竅,不是好相與的,外孫子得帶走。
她講話慢,語氣淡淡的卻堅定,“我帶博學走,其他不管。”
大堂伯不同意,“不行,他是我們吳家的孩子,自然要我們來養!我和三弟一家養一個,正好……”
“東山村怕是留不得吳博學了,你們要養,正好一塊遷出去吧!”
話落,林霖和萬沅沅攜手進來。
“霖哥兒來了呀……”
“霖哥兒,回來怎麼不去嬸子家坐坐?”
“果然是京都的水養人,霖哥兒愈發好看了。”
“哎,嬸子叔麼、哥哥姐姐們,咱們改日再寒暄,眼下先聊阿煦的事。”
“吳勇謀害孕妻,縣令已判流放,斷親書亦在,可吳博學還是他吳勇的好兒子,他夫夫二人狼心狗肺,教出的好弟弟、好兒子,不是偷竊便是搶劫,東山村留下這樣的禍害,村裡人人自危,如何安生?”
“裡正,我看既是王文泉娘家來人,便叫他們帶走罷。”
周圍人接連應聲,支持林霖。
禍害吳博學心裡很不是滋味,可害人性命的事,比起平時欺負吳煦的小打小鬧,真是太過了。
他又委屈又怕,帶着哭腔問吳煦:“我能不能不走啊?”
吳煦冷漠拒絕。
吳博學非走不可,吳煦就從香饽饽變成了夾肉餡的香饽饽。
原本說好兩孩子一家一個,家産平分的兩家人,這會子為争奪吳煦,起了内讧。
“行了,你們也不必争,适才不是在說吳煦欠我林家十六兩嗎?”萬沅沅剛在院外就聽到了自家孩子的獅子大開口,他可是廢了好一番功夫才憋住笑進門的。
林霖借口為村子着想,解決了吳博學的問題,現在輪到他發揮了!
“萬沅沅,你還有臉問?聽聽你兒子打的黑心算盤,十六兩,我們一家一年嚼用才幾兩,十六兩,也是真敢開口!”
萬沅沅尚嫌不夠呢,哪會拆孩子台,“嗯,聽着呐,十六兩是不太夠。吳家剩下兩兄弟,家中房屋田産,平分是不該的,但一點不出顯得你們和阿煦都太狠心,天長日久恐落人口舌,稚子無辜嘛。”
他停頓片刻,故作思考,裝作很為吳家人着想的樣子,“這樣,吳家三畝水田三畝旱田并一處院子,阿煦占大頭,分給吳博學一畝水田一畝旱田,你們覺着可好?”
吳家人覺得不好,就要跟王家人走了,合該一枚銅錢都别拿。
有人說合理,有人說便宜了吳博學。
裡正也在猶豫。
倒是吳博學輕輕點了點頭。
萬沅沅不需要他們答應,“既然吳博學同意,那就分一畝水田一畝旱田折合十兩銀,想來兩個村子相隔幾十裡,你們也不會來種地了,我替阿煦先給。如此你們要養吳煦,便先還二十六兩銀子吧。”
柳玉瓷糾正,“爹爹,是二十九兩,還有王叔麼的銀子哦!”
“二十九兩?!你們欺人太甚!”
柳玉瓷瞪大眼睛問吳煦:“煦哥哥,我們欺負你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