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麼叫坦白局嗎？你一句我一句，開始吧！”

吳煦把位置挪回原處，昂首挺胸，努力維持大人模樣。

趙仕恺失笑。

兩人彼此簡單互換了現代的身份信息。

當趙仕恺提及自己北大文科生畢業，吳煦忙稱自己也是學霸拉近距離，“家裡有好多好多獎狀，考第一輕輕松松，老師們都很喜歡我哒。”

實際上：家裡有很多很多檢讨，考倒數第一輕輕松松，天天被老師們告狀。

“真的？”

吳煦心虛移開目光，“昂！”

學渣裝學霸，拆穿分分鐘的事，他怎麼腦子一抽，小嘴跟着抽抽，不要臉地瞎吹呢！

吳煦為了不讓他追問，故意扯開話頭，反客為主占據思想高低，“說到學習，有個事我得批評你哈，你作為一個現代人，拿錢辦學校怎麼能不招女子和哥兒，搞性别歧視呢！”

“性别歧視？”這真沒有，趙仕恺不認。

“裝，繼續裝！元朗說了，村學除了食堂阿姨，一個女孩子和小哥兒都沒有。”

村學确實沒有哥兒和女學生。

回村第二日，趙仕恺便同夫郎參觀了村學。

昔年他們走得急，一應事務交待給了裡正，隻來得及囑托對方收學生要一視同仁、不拘性别。

多的話也不便多說，畢竟村學雖得他們夫夫捐款方可興辦，卻非林氏私産，理當屬于裡正管轄。

那日觀村學開設不錯，井然有序，他還真心實意感謝裡正。

學生堆裡僅有小漢子的事，夫郎提了一嘴，裡正含糊應答。他隻當是村裡人守舊頑固，不願浪費錢給哥兒女子讀書，未曾細問。

他們做了自己能做的，更多的也不能把手伸到别人家裡幹涉。

倒真不曾聽說村學有不收女娃娃和小哥兒的規矩。

“他們何止自己不收，咱們開了小學堂，還上門來鬧呢！”

如此說來，實在有悖于霖哥兒辦學的初衷。

*

十裡莊園。

“他們好大的臉，竟敢來鬧？”林霖砰一聲将手砸在桌面上，衣袖直接掃翻了茶盞。

柳玉瓷趴在他腿上，不自覺地抖了抖，生氣的林叔麼好吓人呀。

他決定添把火。

“叔麼，他們好過分的，欺負爹爹和軟軟。爺爺鬧了好幾次，把魏夫子氣病了，他說是村學李夫子說的哥兒女子讀書傷風敗俗。”

“李夫子？”

萬沅沅補充：“李夫子仗着教出幾個童生，在村裡很是得臉。”

“那些小漢子在村學讀了幾天書，就有樣學樣，笑話我們不檢點。可他們連《三字經》都背不全，我都沒有笑話他們笨！”

林昭月聽見居然有人不喜歡仙童一樣可愛聰明的小軟軟，還敢笑話欺負他，怒從中來，“不識好歹的臭漢子！看我怎麼教訓他們。”

他連國子監都敢攪得天翻地覆，區區東山村蒙學，非整得他們跪地認錯不成！

林霖睨他一眼，“月哥兒，不許胡鬧。”

他轉頭又問好友，村學竟不收哥兒和女孩嗎，這些事信上怎麼從來不提。

萬沅沅歎氣，“說了又能如何，遠水解不了近渴。夫子不肯教，願教哥兒女子的夫子太少了。便是硬生生将軟軟塞進村學，也隻受欺淩的份，得不償失。”

“近些年，我家沾你的光，日子起來了，明裡暗裡的遭人嫉妒。而今他們有了軟軟讀書這事說項，就像見了兔子不撒嘴的鷹，都等着看笑話呢。”

柳玉瓷見不得爹爹傷心，轉而趴到萬沅沅腿上撒嬌，“爹爹不要氣哦，我一定好好讀書，以後做大儒，寫文章罵他們。”

林昭月湊過去和他說悄悄話，“學什麼酸腐書生做大儒，我們現在就可以去罵他們！我帶你扮小書生混進去……”

“月哥兒，打一頓罵一頓，出了氣然後呢？你痛痛快快鬧一場，完了拍拍屁股走人，瓷哥兒他們仍在村裡住着呢，處境會有所改變嗎？”

“唔，那就把李夫子趕走。”

怕是村裡人不同意。

柳玉瓷和萬沅沅同步搖頭，“月哥哥，不行哒。”

然林霖和月哥兒看法一緻，“這個李夫子留着是禍害，完全與我想建村學的初衷背道而馳，定是要趕走的。換個願教哥兒女子的來，長此以往，村裡識字的小哥兒、女娃娃多了，柳老爺子也沒借口生事了。”

“叔麼，夫子去哪找呢？不能搶魏夫子。”柳玉瓷緊張了，魏夫子很好，願意教哥兒的夫子，爹爹隻找到這麼一個，他可不想夫子去教那幫壞小子。

“哈哈，好，不搶你們的魏夫子。”

萬沅沅仍覺不妥，“鄉親們不會同意的，那李夫子确有真材實料，好些人考上了童生。”

“誰不同意就别想在酒樓和商行打工，以後他們的莊稼菜蔬各類貨品一概不收，幾個大戶的地也甭想挂仕恺名下。”

柳玉瓷眼睛亮晶晶地望向林霖，“太好惹，叔麼好厲害好威武呀！”

“走吧，沅沅，我們現在就走一趟。”

*

“煦哥哥！”

“瓷娃娃！”

兩邊人在村學門口碰上了。趙仕恺那邊還叫上了裡正和一個約莫二十出頭的書生。

裡正一臉愧疚地看着林霖，拱手道歉，道自己有負重托。

柳玉瓷歡喜地去牽煦哥哥手腕，“煦哥哥，你怎麼跟趙伯伯在一起呀？”

吳煦故弄玄虛，“噢，我倆談點大人的事。”

“？”

“噓，是秘密，不能問。話說，你喊他老婆叔麼，喊他伯伯？”輩分這麼論的？

“嗯，叔麼和伯伯各論各的。”

6，吳煦給他送他一大拇指。

“瓷娃娃，我們跟後頭，今兒有好戲看了。”

柳玉瓷摸摸下巴作思考狀，“是要把李夫子趕走嘛？”

“賓果，聰明啊小孩，有我一半真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