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春。
四月春意濃,百花笑輕風。
七載歲月打馬而過,風雨亭集市辦得愈發熱鬧了。
遠處近山一側是桃樹、梨樹争相綻放,近處官道兩旁有牡丹、月季香氣迎人,往昔吳小老闆講話本的偏僻地也栽滿了油菜花。
中央大舞台從臨時搭的木台子改成了古樸绮麗的戲樓。戲樓分前後台,中間設闆壁,兩側為出将、入相處。戲樓左右又延伸出遊廊,供人行走或歇息。
集市亦改了更加氣派的名頭,如今喊“聚寶集”,顧名思義聚寶聚财,買家聚寶,商人聚财。
月中“聚寶集”開市,戲台請了縣裡戲班子的名角開場,辦得格外熱鬧。
戲班子是木槿社贊助的。
集市頭日,戲班子當家花旦即公布了木槿社名下報紙《童言童語故事大會》的作品評選會活動。
參選作品來自前期投稿,經初步篩選後張貼在戲樓前邊桁架上,每份匿名作品下方置一章桌子,桌子擺一隻陶瓷花瓶。
一連三日,喜歡哪篇文章、畫作便可在對應花瓶裡插一枝桃花,每人一日一枝特殊标記的桃花,可每日分别投給不同作品,亦可三日皆投同一個作品。
投桃花者不論身份年齡,無關學識多少,人人可參與,并安排專門的巡邏隊維持秩序,杜絕作弊行為。
最後一日日落時分,按桃枝數量,評選出本季最佳文章或畫作為魁首,贈青玉狼毫筆一支。
此時,柳玉瓷和吳煦、張荞等人正往人頭攢動的戲樓方向擠。
“煦哥哥,荞哥兒,你們看到沒,誰的桃花最多?”
“軟軟,你慢些。”
“荞哥兒,說了不要叫我軟軟嘛,我長大啦!”
“要我說,第一肯定是瓷哥兒。”
已然長成俊俏少年郎的吳煦,一襲紅衣,雙手抱胸,始終注視着前方巧笑倩兮的哥兒。
柳玉瓷今日一身月白書生袍,腰間綴白玉,頭發梳成高馬尾,赤色繡花發帶迎風起舞,明媚動人。
落後一步的張荞亦一身素色長袍,用青色同款發帶挽了半紮發,氣喘籲籲地追着柳玉瓷跑。
“哇!煦哥哥的畫好多好多桃花。”
好嘛,敢情跑那麼快是為别人的畫着急。
幾人擠到最前面靠近桌子約莫十尺遠的地方,被攔住了。
還是縣城戲班子的小丫頭和半大小夥在幫忙點數、唱票。
不出意外,本季最佳作品再次花落柳玉瓷家。
“瓷哥兒,那篇文章……”
“是我哒!”
吳煦與有榮焉,“就說肯定是瓷娃……瓷哥兒第一,要是我前日坐莊就賺翻啦!”
哎,瓷娃娃長大,不讓叫瓷娃娃和軟軟了。
“四月桃花旺,瓷哥兒這次是桃花魁首!”
“好哦,我喜歡桃花。”
話音剛落,吳煦已經偷溜進護欄内折了一朵自己畫作下的桃花,采來戴在了柳玉瓷鬓邊。
“呀,好漂亮的桃花魁首。”
“真的麼真的麼,荞哥兒快拿小鏡子瞧瞧。”
張荞自袖中取出一面小巧的菱花鏡遞給柳玉瓷,供他臭美用。
周圍人不少都是附近村落的,月月集市見他們幾個小夥伴,不是擺攤便是參加戲台下的活動,或詩會,或評選會,抑或說書會,混了臉熟。
少有人不知柳玉瓷是木槿社鼎鼎大名的小神童,常有文章刊登在報紙上的蓮花先生。
蓮花源于幼時吳煦講的故事裡小哪吒的蓮花化身,而木槿社,則是近年來名聲鵲起的民間報社。
七年前,趙仕恺外遷到南邊的永昌府,由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升至正五品同知。
萬沅沅和林霖數次兩地奔波,暗中受君後支持建了第一家民間報社——木槿社。
“木槿”二字由君後欽定。
木槿花不似牡丹嬌豔華貴,不似蘭草清幽淡雅,雖不起眼但有生生不息的力量,蘊含哥兒女子溫柔、堅韌的力量。
不為外人所知的是,“木槿”之稱亦藏着皇哥兒的閨名。
起初,《童言童語故事大會》僅在蘭竺縣和趙仕恺所在永昌府管轄的兩個偏遠縣售賣,多為稚子之言。在夫郎婦人的閨房之間率先流行起來,漢子書生們看了隻覺好笑有趣,不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