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不做他想,必是盧家所為。
前幾日,秦師爺已傳人提醒,盧家兩次找上縣衙揚言要狀告木槿社散布謠言,煽動人心,被縣令打着哈哈對付過去了。
若非他們往日出版皆是與相熟的書鋪合作,除内部人士,無人知曉木槿社具體位置,隻怕盧千戶早已直接派守備軍找上門來貼封條了。
瓷哥兒初次刊載霸淩系列文章時,柳二苗便傳信京都。
林霖回信業已寄到,信中有言,盧千戶乃京都盧家二房庶子。想必自以為背靠世家大族,便覺高枕無憂,乃敢縱子行兇,有恃無恐。
這事性質惡劣,盧家勢大,幾個孩子恐怕搞不定。
萬沅沅思索片刻,再次提筆寫信,令人快馬加鞭送往京城,言木槿社危。
*
與此同時,東山村十裡學堂。
吳煦正在張荞休息室内同他商量,該如何守住蓮花先生身份信息。
這兩日他沒去亓鎮,隻讓二毛和狗子辛苦點,照常出攤。
他面前的書案上鋪了滿桌的紙,放眼望去密密麻麻一片,全是柳玉瓷人身保護計劃。
張荞否一條,他劃去一條。
“煦哥,知道瓷哥兒身份的太多啦。他們遲早要查到村裡,稍加威逼利誘,很難瞞住……我猜,他們暫時沒往瓷哥兒身上想,無非是不信瓷哥兒有此才學。待姓盧的轉過彎,聯系瓷哥兒與報社的關系,加上幾篇文章描述過于詳盡,蓮花先生即瓷哥兒,闆上釘釘的事。”
“那就沒辦法了?趙仕恺趙大人呢,請他出面……”
“嶺南水患,趙大人正在南邊治水,無诏不得擅離,隻怕有心無力。何況盧千戶背後乃京都盧家,曆經三朝更疊,屹立不倒。那些世家高高在上慣了,想必也不懼趙大人區區新貴。”
吳煦呆若木雞,仿佛第一次認識張荞,“乖乖,你還是我認識的荞哥兒嗎?嘿兄弟,你也穿越的?”
張荞:“?”
“那啥……我的意思是……荞哥兒,你怎麼知道趙大人在治水?”
“哦,邸報上有寫,嶺南夏季雨水豐沛,時有水患發生。趙大人在永昌府任上治水有功,此次便遣他前去主持防汛工作了。”
說着,張荞将月前那份邸報找來指給吳煦,“喏,這兒。”
“那盧家呢,你怎麼知道盧家的事?”
張荞卡殼了,支支吾吾的,“這個……兄長不是在外走商嘛,他告訴我的。”
“你兄長還給你講這個?”
“啊,是啊,不然我怎麼知道。噓!煦哥,你幫我們保密哈,不然爹娘要生氣的!他們不讓兄長打聽京都的消息。”
張荞雙手合十,“拜托拜托。”
吳煦:行吧。
“言歸正傳,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們怎麼幫瓷哥兒?”
張荞也沒辦法,他當初收到瓷哥兒的信,信中僅僅簡要提了兩句便略過了,他以為事情不嚴重,便未曾上心。
“早知,那些文章由我來寫就好了。村人不知道我的别号,至少我們咬死不認,他們能拿我如何。”
“咬死不認……那如果我去認下蓮花先生的名号呢?”
“……”你要不看看,誰信呢?
“荞哥兒,别這麼看我,我會害羞。”
“……”
“哎,我認真的!你想啊,要是東一個蓮花先生,西一個蓮花先生,遍地是蓮花先生,他們如何斷定誰真誰假。”
“要是他們甯可錯殺不可放過呢?”
“夭壽啦,大興文字獄啊!法不責衆懂嗎?他盧千戶算什麼東西!”
張荞:煦哥……還是一如既往狂妄呐。
“先寫信給你家趙大老爺,他京都經營多年,人不在京都,總該有幫得上忙的人脈關系吧,把事情交代仔細,請他們給托個底。盧家真敢下狠手的話,危急關頭說不準能保命!”
“哦哦!”
張荞提筆寫信,沒有通過父親張管事的渠道去送,而是飛鴿傳信給兄長張牧。
張牧暗中有培植自己的人手,專門用于查探消息、傳遞情報,速度更快。
他另有修書一封與兄長,亦向他求助。
正如吳煦所言,他們需做多手準備。
就這樣,兩封急信,齊齊送往京都林家。
寫完信,吳煦和張荞分别行動,找相熟可信之人,假冒蓮花先生。
張荞主要去尋十裡學堂昔日同窗。
吳煦則去找他的小弟們,像元朗、山子、光宗等。
吳煦找人時遇上草哥兒,草哥兒亦自告奮勇加入他們,并将此事轉達給平日要好的玩伴。
守護蓮花先生計劃,就此一點點擴散開去。
越來越多的,如草哥兒一般,視蓮花先生為榜樣,從他的文字中獲取力量,掙脫原生困境的哥兒女娘們,挺身而出。
他們有的知道瓷哥兒身份,有的不知。
但他們都聽說了書院霸淩的傳聞。
他們理當團結起來。
于是,星火可燎原,水滴亦穿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