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扯扯方甯,示意他是不是說得太過,方甯搖頭。
魯同窗一片赤忱,并無壞心,他的家世注定他無法切身體會農家哥兒的難處,不直白點說清楚,他是不會懂的。
方甯、丫丫都是和柳玉瓷一起在十裡學堂讀書時期的同伴。從最初瓷哥兒要開蒙,被柳老爺子鬧上家門,到十裡學堂開辦東山村附近明裡暗裡的閑言碎語、嘲諷奚落,再到柳二東家暗中創辦木槿社、刊印報紙,開民風、啟民智,直至今朝科舉改制,一路走來,多有不易。
然,這條路僅僅是開始,而非盡頭。
前路仍漫漫。
單論書院讀書,三性混學,便有諸多麻煩。前有盧照西霸淩、楚青攀誣事件,後有和男同窗的流言蜚語。
魯廣智不可思議道:“我?壞瓷哥兒名聲?”
丫丫搶白,“是啊,你沒聽到同窗們私底下怎麼說的嗎?瓷哥兒讀書很辛苦,少有書院能接納哥兒女子和漢子一同上學的,我們來讀書,不是來……來聽你說那些胡話的,夫子适才說‘假使哥兒懷春,可閨閣繡花矣’,他定聽說了近日的風言風語,所以喊瓷哥兒去訓話的。”
想起方才夫子神态,不怒自威,丫丫都快急哭了。
柳玉瓷給她遞帕,替她擦淚,羞愧不已,是自己心亂了。“甯哥兒,丫丫,此事與魯同窗無關,我行得正,并不懼流言。至于這段時日……是我有錯,不該在課堂上分神,七想八想,有失體統。”
亂我心者,當斷則斷,免受其亂。
他捏了捏手帕,心中有了成算,轉身朝魯廣智作揖,“魯同窗,相識以來感謝你多加照看,數次相助,隻是你的厚愛,吾實在受之不起。”
“不、不必……”魯廣智懵懵的,呆愣片刻後也回個揖禮,“是我不好,沒考慮那麼多,對不住,我真不知道同窗們背後在傳閑話,我……”
“無事的,嘴長他們身上,你我如何控制。但魯同窗,我要好好讀書了,你也當如是。無論你出于何原因入學,都該珍惜在書院讀書的日子,這已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啦。至于……至于情愛之事……”
“我可以等的!”
柳玉瓷搖頭,“魯同窗,我家中已有娃娃親,心有良人,實在無法接受你的心意。抱歉啦。”
魯廣智震驚,試圖挽回,“你騙我的吧?沒聽你提起呢?”
方甯和丫丫以為柳玉瓷騙他的,幫他圓謊,“這種事怎麼可能到處說?”“是啊是啊,丫丫作證!”
“不對!”魯廣智理智回籠,“那個張辛淮……你若早有娃娃親,哪會有媒婆上門給你說親?”
方甯、丫丫:“這個……”
柳玉瓷嫣然一笑,大方承認:“對啊,從前沒有,現在有啦!是我自幼相識的哥哥,待我很好很好很好,我先時不清楚自己心意,眼下經你提點,心中明了,便認定啦。我會好好讀書,而後高中狀元,再許他終身。大丈夫,先立業再成家,魯同窗,你也加油叭!加油就是共勉的意思!”
魯廣智暈暈乎乎,不敢相信,“經、經我提點?”不會指我表白吧?
柳玉瓷笑笑,以眼神示意——是哒。
魯廣智:“!”好嘛,合着我竟是為他人做嫁衣?
捶胸頓足,悔之晚矣。
傷心人失魂落魄地走了。
解決完一個,剩最重要的真正亂人心的那個。
柳玉瓷匆匆同雲哥哥道别,拉上錯愕中的方甯和丫丫,跑去門口請小厮快馬加鞭趕往狀元鋪。
丫丫不解,“瓷哥兒,你跑那麼快做什麼?狀元鋪又不會跑?”
方甯想得深,“瓷哥兒,你對煦哥……你方才就那麼說出來,會不會不大好?”
柳玉瓷明白方甯意思,怕有心人聽了生出事端,他安慰甯哥兒,“不知道欸,我那麼想就那麼說啦!嘿嘿。甯哥兒莫怕,反正煦哥不是書院學子,隻要不是同窗之間言行逾矩,失了禮數分寸,想來問題不大。書院那麼多成親生子的同窗,他們不也好好的嘛。”
“我想快些見到煦哥,和他好好談談。談開了,談完了,我便收心,好好用功!”
“噓,你們要幫我保密哦!不許說給爹爹阿父和哥哥他們。我要先立業,後成家!甯哥兒,明年二月院試,我們都要取中好成績哦。”
“嗯嗯!”
“瓷哥兒,你肯定是魁首!”
“哇,那豈不是小三元啦!好呀,我要朝着小三元努力,更該靜下心讀書,懈怠不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