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晚膳,吳煦借口夜間不安全,送柳玉瓷回家。
他和柳玉瓷走在前頭含情脈脈,知情人二毛和方甯跟在後邊分享情報、評頭論足。
臨近宵禁,長甯街上僅餘寥寥可數的幾家店鋪仍有掌櫃、小二在收拾桌椅,準備閉店回家。過了長甯街,走入一條四下無人的裡弄,雖頭頂有星月之光,兩側門戶有舊燈籠暈開的朦胧暖光,仍稍顯幽暗。
吳煦走在左側,右手貼在柳玉瓷左手附近,蠢蠢欲動。
“瓷哥兒,你害怕嗎?這兒陰森森的。”
柳玉瓷僵直了半邊身子,感受左側傳來的熱氣,以及左手邊若有似無、若即若離的觸碰,隻覺腦袋空空神遊在外,一時沒反應對方在說什麼,“啊,嗯……煦哥哥,你在說話嗎?”
吳煦吞了吞口水,似怕更似緊張,“嗯,我說這兒好黑,我怕,你怕不?”
“你怕?那怎麼辦,我們走快些?”
柳玉瓷有點着急,快走了兩步,想早點離開這條逼仄漆黑的巷子,這是他能想到的好辦法啦。
可吳煦有更好的法子,他眼疾手快一把握住柳玉瓷的左手,讓他慢下來,“别,慢慢走、慢慢走,走快點不就很快到家了嘛!我們、我們牽着手,不就不害怕了嘛。瓷哥兒莫怕,我保護你!”
夜色掩飾下,柳玉瓷的臉再次羞紅了。
“謝謝煦哥,我不怕啦。”
“嗯嗯,那我們就這樣走吧。”
“好……”
他們兩人的後方,五六步之外的位置。
方甯兩手抱住二毛的右臂,激動地朝二毛做口型,用氣聲說:“牽手了牽手了牽手了!二毛……”
二毛早在吳煦說怕的時候便調侃了,“怕黑?小心思真多。”“看看,他就是為了牽手!也就瓷哥兒被他騙到啦。”
眼下他拍拍方甯的手,讓他悠着點可别把自己的手給扯壞了,“知道知道,可給他如願牽上了。甯哥兒啊,你松一松,我二毛雖然皮糙肉厚但也不興你這麼擰啊!”
“哦!對不住二毛,我太激動啦……嘿嘿。”方甯不好意思地松了點勁。
他今日方知柳玉瓷心思,一口吃個大瓜,正是心潮起伏、興奮不已之時。從白天柳玉瓷被陳夫子批評,到乍然聽說瓷哥兒私定的娃娃親,再到晚上現場圍觀他和吳煦的相處,一顆心跟着七上八下,着實過于刺激了。
哥兒心事,即便柳玉瓷和吳煦挑明了,兩人到底未請媒人說合,不曾過明路,他作為瓷哥兒好友也不好随意跟旁人說閑。
二毛既知情,方甯便不吐不快,告之近日瓷哥兒異常。
二毛一樣不吐不快,“嘿,那他倆可真心有靈犀,你都不知道老大都發了多久的神經!天天坐門檻上做望夫石,擋客人道。叫他算賬,人家抹零五文收二錢,他倒好給人抹零二錢收五文!喊他做飲子,客人指定要酸飲子他拼命給人加糖!你說氣不氣人,他再不正常點我都想綁他去看大夫了!”
二毛越說越激動,聲音洪亮,傳到前邊兩人耳朵裡。
柳玉瓷先是偷偷咧開嘴笑,後忍了又忍,實在憋不住,放開聲音“咯咯咯”地笑。
吳煦回頭眼神威脅二毛,請他給自己留點面子。
二毛哼哼唧唧才不理他。
吳煦厚着臉皮回他:“你等着,有你那麼一天的!哎,真可憐,戀愛的酸臭味,你倆單身狗不懂!”
“……”
“瓷哥兒,明日書院休假,不如我們去逛集啊?”
“好哦,我也好久沒逛集了。”
二毛佯裝生氣,“甯哥兒你看!他又想着玩!鋪子生意忙不過來啦,可憐的二毛一個人要頂兩個人用。”
“甯哥兒,明天你跟丫丫到店裡幫忙,本老闆私人出錢,付你們一兩銀子工錢!中午再請你們吃大酒樓,給二毛老闆消氣!”
“好呀,謝過吳大老闆!”
“老大,這可是你說的!我們要自己點菜。”
“點點點,随你們點菜,晚上找我報銷。”
四人說說笑笑,很快到了柳家。
吳煦離開時,一步三回頭,上演依依惜别的橋段,被久等弟弟不歸出門張望的柳玉岩抓個正着。
“你們幹什麼呢?”
“我們……”
柳玉瓷頭皮發麻,背對着哥哥,沖吳煦和二毛做手勢,示意他們别說漏嘴。再轉過身黏黏糊糊地去挽哥哥的手,“哥哥,你怎麼出來啦?是來尋我麼?太晚了,夜路不好走,煦哥送我們回來的。”
“你也知夜深了,宵禁還不見你回家,多叫人擔心。”
“嗯嗯,軟軟錯了嘛,下次不會啦。哥哥,我們回家吧,回吧。”
柳玉岩:撒嬌?軟軟?不對勁,再看看。
柳玉瓷想把人拉回家,然柳玉岩不動如山,在幾人間來回打量,直盯着依依不舍的吳煦消失在寒玉巷盡頭方肯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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