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袋?乞丐還發袋子嗎?
碗不行嗎?
高手、輕功又怎麼回事?
老乞丐神情呆滞,隻在聽到秘密據點時眉頭一跳,又很快掩飾過去。
吳煦把吵吵嚷嚷的二毛拉開,趕他回前頭,“你看看老人家這身子骨,風吹要倒,像個習武之人嗎?還丐幫長老,你怎不說地主老爺體驗生活呢!快走快走,少看點話本!”
“哼,那不是你自己講的嗎?丐幫洪七公,降龍十八掌,華山論劍!”
“所以你也知道是話本呐。”
等二毛離開,小院恢複安靜,老乞丐催促方甯和丫丫繼續手上的繡活。
方甯停下了,且攔着丫丫不讓繡了。
老乞丐瞟一眼方甯,什麼意思?
方甯用最溫柔的語氣說在老乞丐聽來最狠心的話,“我們不繡了,哪有要飯的穿這麼好的披風,用這麼暖和的暖手筒,不合适。”
老乞丐不服,“這披風哪裡好了?!都是舊布拼接的!正适合我這樣的……”
“不适合不适合,我看老先生還是穿自己的破衣禦寒吧。”
方甯就這麼笑眯眯地與他對視,說不縫就不縫。
他們明着暗着試探過好幾次,老乞丐均避而不談。眼下方甯就想再嘗試下,要是做乞丐的緣由不方便說也就罷了,好歹講清楚為什麼不肯跟他們回家。
能有口飽飯填肚,能得片瓦遮身,不好嗎?
眼看天越來越冷了,他們都擔心老乞丐熬不過冬季呢。
最好能把人勸到家裡去。
柳玉瓷亦目光灼灼看向老乞丐。
慶慶更是不懂,有飯吃、有衣穿、有書讀,還不用挨打,不用洗衣服做家務,在二爺爺家過的簡直就是神仙日子!
怎麼有人神仙日子都不願過,偏喜歡做乞丐在外面挨餓受凍呐?
慶慶一臉看傻子的表情望着老爺爺,滿眼心疼。
老乞丐沉默半晌,敗下陣來。
他告訴柳玉瓷等人,自己原是大戶人家嫡少爺的西席先生。
那戶人家因家主老爺年邁,重病纏身,嫡子和庶子争起家産,明争暗鬥,最終庶子上位,把嫡子趕出了家門。
他作為嫡子的老師,被一并牽連,離開那裡後,陰差陽錯和家人失散。偏庶子不肯放過他,想盡辦法要讓他回去替對方做事,他不肯,就拿失散的家人威脅,逼得他在老家待不下去,輾轉流浪到此地。
他不願為庶子辦事,害怕賣字畫被那人的屬下摸到行蹤,隻好改頭換面,以乞讨為生。
吳煦不可思議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因為跟庶子不合,不想為他辦事,不想看他得意,非要來做乞丐?!……”
沒苦硬吃,這不是……傻比嗎!
柳玉瓷義憤填膺,“以妻兒威脅?你怎麼不報官呢!你不是說庶子是靠不光彩手段才赢的?報官抓他呀!”
老乞丐:“呃、這個……總之威逼利誘,手段狠絕,這事複雜,屬于家族内鬥,報官無用,算了。”
“算了?”方甯不理解,妻離子散這能算了?
老乞丐絞盡腦汁思量措辭,試圖讓他們理解,“唉……說來失散的事怪不着他頭上,隻是,我惱恨他用了陰私的手段,謀奪嫡少爺的家産,得位不正。可族中人都認下了他,嫡少爺一沒辦法再奪回産業,二沒可能、沒證據去衙門告發,我是聽嫡少爺手下轉述,更無實證,如何報官?”
“你是說,關于庶子手段行事都是道聽途說,你其實并不清楚庶子怎麼上位的,且家裡人都已經認可他當家,就你不服氣,非得當乞丐跟他怄氣?甯願當乞丐,也不肯做他家小孩老師?!”
柳玉瓷說着說着,聲都快劈叉了。
老乞丐第一句便是自己曾為大戶人家的西席,庶子請他做事,理所當然認為是替庶子孩子請的先生。
所以,因為不喜庶子,拒絕給他家孩子當老師?意外弄得自己妻離子散,半生潦倒?!現在還得死扛着,不願過好日子?!
老乞丐看着恍恍惚惚的柳玉瓷,神情一滞,這麼解釋……好像也對,可又哪裡都不對。
這能這麼理解嗎?
“可他是庶子!自古長幼有序,嫡庶有别!他做當家人,非為正統……”
“那又如何,族人支持庶子,證明他有真才實學,倒是你的嫡少爺,敢問他能力如何?性子如何?行事作風如何?”
老乞丐沉默了。
沉默便是答案,柳玉瓷再三連問:“這個家族現在發展得好嗎?家裡人生活幸福嗎?換了嫡子當家有可能做的更好嗎?”
老乞丐一一掃過眼前大大小小、寫滿疑惑的四張臉,還有小院與前面連接的小門處,趴着偷聽的二毛、祥生、玲珑……
“好,挺好的,換作嫡少爺,未必……”
“這不就結啦!老人家,今上任人唯賢,非任人唯嫡唯長唯親,實不必過分計較嫡庶之别。那都是舊思想、老黃曆,我們要過新日子,應該朝前看啦!”
老乞丐沉默得坐在院子裡,久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