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看着氣氛不對,罵都憋着了,氣鼓鼓往斜對面狀元樓瞧。
在心裡翻來覆去,又罵又打。
罵着罵着,眼前來人了。
是個灰撲撲的小孩,手裡拿了封信,見柳玉岩臉色陰沉難看,不敢靠近,把信塞到了玲珑手裡。
玲珑轉手把信給柳玉岩。
信拆了,裡面是一截斷發,一枚銀耳珰。
耳珰是柳二苗過年時新買的,萬沅沅稀罕的緊,日日都戴。
“是沅哥兒,沅哥兒……”
柳二苗聽見有信,便大跨步沖到了門口。
柳玉岩把信給他,道吳煦猜測不錯,是那幾家大書鋪的人送來的。
他們以萬沅沅、鄧雪妍性命威脅,想要愛心書屋歇業。
信中直言,愛心書屋壞了行業規矩,自己不做生意,也不讓其他書鋪做生意,他們這才出此下策,小懲大誡。
謹慎地沒提綁架相關的字句。
如此,即便告官,有祝同知的關系在,他們也能私下活動,矢口抵賴,撇清幹系。
與此同時,狀元樓二樓靠窗包廂的祝汾正饒有興緻地看着狀元鋪的熱鬧。
幾家書鋪為首的松墨齋謝掌櫃,坐在一旁悠哉喝茶。
此番是他們失察,讓狀元鋪鑽了空子。
不過嘛,幾隻不長眼的小蟲子,摁死就好了。
他們起先以為愛心書屋一間新開的小鋪子,哪裡來的那麼多書冊,免費讀書這種噱頭,騙騙無知小兒算了。
一間書鋪沒有足夠的書冊,筆墨文具的供應商又都捏在自己手裡,能撐個幾天?
難成氣候。
他們并不放在眼裡。
不承想真叫愛心書屋給做起來了,因着免費讀書,日常光顧的客人都去了他們那讀書抄書,幾家書鋪生意均有所下滑。
愛心書屋背後是木槿社,他們本不欲對上京都林家,指着新到的一批藏書孤本能招攬客人,跟人打持久戰。
他們自認愛心書屋不掙錢,早晚撐不下去。
哪知他們竟敢截斷自家定的藏書!
藏書被搶,他們馬上找上祝汾,經他引薦與祝同知吃了一頓飯。
方曉得迦南府木槿社負責人是萬沅沅,狀元鋪吳煦的嶽家!
随後猜到愛心書屋和搶藏書,乃狀元鋪在背後搞鬼。
便有了今日這出。
謝掌櫃厚顔無恥地想,他們即使報官,攔到知府大人轎前,他都能把放人說成順手救人,颠倒黑白。
祝汾笑罵他無恥,與他飲酒看戲。
*
愛心書屋和狀元鋪這層關系,吳煦本就沒想瞞多久,對家是地頭蛇,有靠山,一查根本瞞不住。
他隻想過了開頭那陣,把名聲傳出去,自有全城書生為自家鋪子背書。
“抱歉,軟軟,是我……我太自以為是了,沒想到他們敢使這種陰招……”
柳玉瓷牽着他,眼下沒心情、講不出安慰人多的話,隻靠緊緊交握的手傳遞情緒。
他們正跟着幾個乞丐往城郊破廟去。
多虧了年前施粥結的善緣。
那時,近乎全城的乞丐都喝過狀元鋪施的粥,更有不少乞兒靠着他們給的舊衣,艱難地熬過一個冬節。
無人不感念狀元鋪救命之恩。
他們聽說吳老闆在尋人,問明吳煦等人細節,四下一傳開,就有慶慶跳車附近的乞兒前來傳信。
再同其他乞丐相互之間通個消息,推測出人可能被綁到了城郊一破廟。
吳煦、柳玉瓷和二毛急匆匆趕去。
怕消息有誤,方甯、舒哥兒仍在東市尋,恐再生枝節,有其他數個乞丐跟着保護。
尚未靠近破廟,馬車上掀着簾子焦急張望的柳玉瓷,已眼尖發現了遠處幾個奔逃的人影。
“煦哥哥!是爹爹,爹爹!”
“駕!”
吳煦揮鞭子催促馬兒快跑。
那邊萬沅沅、鄧雪妍互相攙扶着朝這頭跑來,兩人周邊護着三四個乞丐,警惕地不斷望向身後。
原來,是在破廟角落歇息的兩個乞丐,最先發現了異常,認出被抓之人乃恩人爹爹。
而後,他們一個留在破廟假意被抓,一個偷摸出去傳信、找人想法子。
衆人想破頭也想不出好法子,唯有明搶。
附近得到消息的乞丐都聚過來了,人一多,他們便直接闖進破廟救人。
正好看見廟裡那個乞丐死死擋在萬沅沅身前,挨着那夥畜生的棍子。
乞丐一擁而上,和那夥人肉搏,分出四個人見機先救出萬沅沅和鄧雪妍。
“爹爹!”
“瓷哥兒?阿煦、二毛?!”
馬車趕至萬沅沅、鄧雪妍身前,柳玉瓷下車,撲到阿爹身上。
見了人,終能放聲大哭。
萬沅沅忍着内心酸澀,摟着瓷哥兒安慰。
吳煦将車上常備的披風取下,給阿爹和鄧雪妍披上。
鄧雪妍眼含熱意,謝過他和衆乞丐相救之恩。
身為女子,适才……着實害怕。
好在乞丐來的及時,幸好,幸好。
二毛不打擾他們團聚,随幾個乞丐折回破廟,将那夥賊人好一頓打,再撕下他們的衣角,沾了血,逼着手寫認罪狀。
寫完,捆了報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