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則是去了縣城私塾讀書,如今和爹娘一起留在縣裡。
報社的話,他跟萬沅沅推薦了楚瑜。她和慈濟院孩子們本就會不時投稿,或在他忙不開時幫着做些雜活。
迦南府分社總辦事處如今在府城,縣城辦事點的活不算複雜,至多适應一陣便能上手,倒也不難。
萬沅沅在縣城時沒怎麼接觸過楚瑜,來府城後,兩地書信不斷,對其有所了解,知其可靠。
且柳玉瓷和她熟,同樣大力推薦,事情就此定下。
各處都安排好,柳玉瓷、方甯身上的擔子卸下,便能安心備考。
吳煦怕他累,央他趁尚未啟程,抓緊時間修養。
于是,柳玉瓷便空了下來。
每日不是鍛煉身體,就是讀書寫文章,再聽吳煦插科打诨,換換腦子,松一松精神頭。
人一放松,就有了閑暇關注身邊事。
然後,他方才發覺老張頭的不對勁。
一日自愛心書屋回家,他想到隔壁與荞哥兒說話,就見老張頭在假山旁探頭探腦。
甚至破天荒地拿了面銅鏡,在整衣冠。
見到荞哥兒從廊下出現,又立即收了銅鏡扔在假山背後,笑眯眯迎上去。
嗷,身上還背着筒青提冷飲,竟是給張荞的!
有古怪。
柳玉瓷倏地躲進假山洞裡,避着兩人暗中觀察。突然想到近日被自己忽略的老張頭的古怪言行。
最近,師父非但每日将自己收拾得格外幹淨,連席上吃飯亦斯文許多,似乎特别關注荞哥兒,有時甚至比哥哥還會獻殷勤。
畢竟,柳石頭矜持,又顧忌荞哥兒名譽,總有所收斂。
老張頭則毫無顧忌,幾次搶在柳玉岩前頭給張荞遞水、夾菜、搬凳子、遞飲子,噓寒問暖,處處搶活幹。
不對勁。
很不對勁。
若非老張頭眼神清明,隻見熱切,無一絲猥瑣之态,柳玉岩都要懷疑他是不是生了不該有的髒心思。
差點沒忍住提醒荞哥兒,遠離老不羞。
現在柳玉瓷亦發現了古怪,等荞哥兒走後,狐疑地挪步至老張頭身後盯着他,細細打量。
“哎喲,小瓷哥兒,你做什麼?老頭子差點被你吓丢了魂!”
“你做什麼虧心事會被我吓住?”
沒等老張頭開口,他又湊近了,直視對方眼睛,“老師,你怪怪的哦。”
老張頭一怔,僵硬地轉身,避開他視線,“哪有,我就是見荞哥兒聰慧,性子溫婉,比你這個調皮的讨我喜歡,故而稍加關注了些。你看人家父母都不在身邊,孤身來此,多可憐……”
柳玉瓷雙手抱胸,“是嘛?那你要收荞哥兒為徒嗎?”
“不、不,不收不收!我有你這個令人頭疼的徒弟就足夠啦!”
老張頭搖頭離開,腳步飛快,更像落荒而逃。
徒留柳玉瓷在原地,捋着下巴深思。
老師、荞哥兒。
與家人失散的老師,來府城找阿爺的荞哥兒。
會有可能嗎?可荞哥兒不是說,他是罪臣之後,受到牽連才淪落奴籍的嗎?
難不成老師之前在編故事騙我?
*
猜測未經證實,柳玉瓷沒有随意相告他人。
再想打探,也沒時間了。
鑒于迦南府與京都路程不算短,車馬緩行得耗時近兩月,來回奔波不易,柳玉瓷、方甯打算直接前往京都赴考。
京都有林霖一家在,這也是先前林昭月在時,他們說定的。
順利的話,年節亦不回了。萬一遇上冬日北地大雪阻路,誤了會試,可沒處懊悔。
柳二苗、萬沅沅因慶慶的傷仍需修養,經不住舟車勞頓,且狀元鋪、報社都須得有人主事,便暫時不去,過幾月,等柳玉岩赴考會試時再看情況。
吳煦自然要跟的,瓷哥兒鄉試喂,他得處處照應周到,親力親為,必不能缺席。
二毛也會跟着一道去,他老大那個戀愛腦,有夫郎在側,定會忘記京都開店的正事!他要扛起重任。
順便路上作為最強武力值輸出,和镖隊一起,護兩位寶貝考生周全。
丫丫便負責後勤工作,幫着吳煦,照顧瓷哥兒和甯哥兒。
他們本想請老張頭也走一趟。
柳玉瓷總覺得學不夠,老師若留在府城,後邊就隻能靠自己了。
他總覺得才學了老師全部本事的一點皮毛呢。
老張頭半點猶豫皆無,說破天都不肯去,直言去了要丢老命。
他随手塞給柳玉瓷三封信,道師傅領進門、修行在自身,他該教的教了,科舉書單列給他了,剩下的隻能靠他自己悟。
送别那日,季懷琰、南宮芷、林元朗等人也在。
多數同窗,譬如季懷琰,選擇就近在省城考試。
而南宮芷年前成功拜得嚴院長為師,要稍晚些日子再出發。
他本想在省城考的,但聽說柳玉瓷要去京都,當即改了主意,要回京都和他一較高下。
眼下時間尚來得及,他家有北疆快馬,能趕上。
多跟嚴院長學一陣,赢面就大一點。
他跟柳玉瓷放話,“你可要在京都等着我,等我回去考個解元,讓你輸的心服口服!”
柳玉瓷:“……”
那邊乖乖聽訓,跟雙親保證會照顧好瓷哥兒的人轉過頭來了。
“那你趕緊回家睡覺,夢裡什麼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