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晌午飯和夕食,還有樂師演奏,就在置手鼓的位置,琵琶、馬頭琴等等,都有。不過嘛,往東走有家胡姬酒肆,那兒的胡旋舞最是一絕,要看表演去那兒更好!”
“胡旋舞?!”
柳玉瓷興緻勃勃地看他,眼神亮了又亮。
“不過,我們還有行禮呢,還是先去林叔麼家,算啦,下回吧。”
小哥兒心想:下回?下回便不是我的生意啦!
“貴人,這有何難!那桌好漢不是要找客棧麼?東街有家客棧,價格公道,環境舒适,掌櫃小二都和氣,還有看管行禮的業務。你們晌午不是約一道吃飯麼,不如先去客棧安置行禮,我帶你們逛一圈,午間到胡姬酒肆吃飯,再拿了行禮領你們去内城啊?”
二毛搓着手,先替瓷哥兒應下,“我看行!”
方甯、丫丫臉上皆有喜色,大家都對胡旋舞充滿好奇。
用過早膳,在東街客棧訂好房間,安置好行禮,他們便随意逛逛。
再往東走,東市近在眼前。
東市沒有分東西街,而是呈“井”字街區,商賈雲集,來自天南海北,貨物款式琳琅滿目。一路過去,能聽到夾雜各地口音的并不純熟的官話。
且越靠近内城,街市鋪面顯而易見地愈加高檔富貴,彙聚四方奇珍異寶,顧客多為貴族官僚之家。
最東邊則有大片的民居,是外城百姓居所,與之對應的,西市最西邊,亦有民居。
因晌午飯要在胡姬酒肆,他們上午沒往内城走,就在東西兩市轉一圈,差不多到飯點,便踏入胡姬酒肆。
不必店小二報菜名,閑漢小哥兒已将店内招牌一一道出。
吳煦依他意見,點了胡辣羊蹄、胡式炖雞、烤羊肉串、駝峰炙、羊肉炒胡餅和羊肉湯,主食是羊肉抓飯、拉條子,配葡萄酒和酪漿。
點完菜,柳玉瓷便迫不及待從護欄的縫隙處往外探頭。
他們坐在二樓頂好的位置,往下望就正對着胡姬表演的舞台。
護欄間縫隙大,吳煦忙過去攀住瓷哥兒的肩膀和腰,怕他為看支舞,學蝴蝶飛下去。
“嘿嘿嘿。”柳玉瓷轉身回視,不消片刻,又被樓下聲音吸引心神。
因被吳煦攬着,他很自然地依靠對方,身子緊緊貼在吳煦腰側,腦袋卻愈發肆無忌憚往下探。
他們到的時辰正好,胡旋舞開始了。
隻見胡姬赤腳站在波斯地毯上,足尖輕點,系着的金鈴乍響,生生清脆。
視線自下而上,一身火紅窄袖胡衫,配月白燈籠紗褲,腰間束白玉蹀躞帶,雪白臂膀各戴七支銀钏,舞動間叮當作響。
再往上,胡姬反握鎏金琵琶,肩披長飄帶,梳高髻,戴寶冠,面紗半遮,露出深似月牙泉的碧眼,攝人魂魄。
樂聲響起,胡姬手剝琵琶,時而仰面折腰,時而騰空回旋,又以左足為軸不停旋轉,長飄帶随她動作起舞,蕩開一層層波紋。
“哇!一圈、兩圈……十圈……二十圈……六十六圈!”
柳玉瓷驚呼,“她竟轉了六十六圈!”
滿座客人皆已出神,看癡了。
閑漢小哥兒還要給他更大震撼,“若是那最最上等的胡姬,甚至能轉百圈呢!”
一場胡旋舞,一頓西域酒,衆人過足瘾,吃過便回東街客棧取行禮,同镖師道别,各奔前程。
五人在小哥兒帶領下,穿過朱雀街,進入内城。
内城設九門,住着皇親國戚、勳貴人家和京都官員,越靠近皇城,官員品級越高。住在皇城腳下的,皆為天子近臣。
青石道之寬敞,可容八駕馬車并駕齊驅,兩側官員宅邸依次排開,門口石獅威嚴,頭頂金漆匾額奪目。
内城的宅子,像藩王公侯府,有世襲罔替,亦有聖上親賜新建的,官員宅第,則多為自家購買租賃,賞賜者不多,唯有寵臣爾。
再或清流之家,實在囊中羞澀的,最北邊有一片公家的居所,可供居住。隻是年久失修,屋子多少顯得破敗,且離上朝的午門遠,可謂南轅北轍,極不方便。
林家富貴,倒沒租過那片地界,隻是随趙仕恺的升遷搬過幾次。
柳玉瓷幼時來過,住的還在内城外圈,如今趙仕恺已任戶部左侍郎,正三品大官,林霖大手一揮,買下了中間偏上的一座三進院。
林宅再往前走,不是親王公侯府,就是一二品大官住所。
最裡面是皇城,被内城以包圍之勢圍在最中心區域。
皇城四門,皆有禁軍日夜巡邏,嚴加看守。巍峨的宮牆、金碧輝煌的宮殿,可望而不及。
“可及啊。”吳煦理所當然道。
他自身後湊近瓷哥兒,下巴虛墊在其肩上,右手以指點江山的氣勢,指着中心方向道:“明年四月,瓷哥兒就要在保和殿參加殿試,再兩月,入朝為官,不出幾年,便可進太和殿參加早朝,再往後,入内閣,做天子近臣,說不準一天召你三回呐!”
接着,他語調一變,委屈巴巴,“哎,沒幾年,夫郎進宮伴駕的時間便要遠遠多過陪我啦!屆時,獨留我一個,空守閨房,凄凄慘慘……”
沒影的事呢。
柳玉瓷往後推他腦門,“又不正經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