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且等着,吳某親自下一回廚,給你們露兩手。”
吳煦挑了個風水寶地,生火架鐵絲網和茶罐子,悠哉悠哉地煮茶烤食物。
他還就地取材,取了幾捧新雪煮茶。
不多時,烤栗子、烤柿子、烤年糕的香味随風傳遍山頂,好多書生被吸引,人群漸漸圍着他的小食攤聚攏。
雅集上本就有準備茶水瓜果點心,也不怕他那點東西不夠分。
吳老闆先把烤好的第一波食物喂給瓷哥兒,再分大舅哥和方甯等人。而後,大方表示讓書生們自己挑喜歡的食物給他,他來烤。
主要做好賢内夫,替瓷哥兒打點一番這些書生,吃人嘴短,讓他們對瓷哥兒留點好印象。
其次嘛,也給狀元鋪打打廣告,金玉狀元鋪老闆的手藝,吃得滿意可光顧鋪子,下回若惦記這口吃的,随時到狀元鋪找他。
書生們吃得高興,詩興大發,有人沉醉于圍爐煮茶的意境,有人歎烤橘子柿子,焦香甘甜,乃人間美味……
其樂融融,言笑晏晏。
這時,一道不和諧的聲音混入。
“喲,我當誰呢,原來是蔣家少爺,自娶了鄉下妻子,現是徹底與下等人為伍了。怎麼,吃不上飯,在山上啃穢物充饑?”
梁钰聞言低下頭,被蔣暮杉覆手安慰。
那人還在繼續,“蔣少保給你逐出家門了?吃不上飯找我啊,兄弟接濟你幾兩銀子吃飯還是有的。”
蔣暮杉擋住妻子,“秦小侯爺,口下留德。”
來人正是忠勇侯家獨子,秦小侯爺。
柳玉瓷聽到“小侯爺”,比照眼前人嚣張跋扈的嘴臉,想起來了。
此人便是從前欺負寒門的權貴纨绔之首。
與過去的纨绔蔣暮杉不一樣,蔣暮杉他們頂多就是頑劣,欺負欺負寒門學子,有時口頭逞個能,有時給他們鎖柴房關一關,比之秦小侯爺,簡直算小打小鬧。
彼時,秦小侯爺堪堪十五六的年紀,吃喝嫖賭,無一不沾。慣愛仗着身份,調戲良家女子哥兒,甚至敢強搶夫郎婦人。
他的調戲,跟林昭月不同。
林昭月雖扮男裝,但調戲之人,皆知他是林老闆家的哥兒。生的又粉雕玉琢,被調戲的哥哥姐姐都是裝害怕逗他呢。
而秦小侯爺,無視他人意願,甚至敢當街搶人戲弄,盡興了,又将衣服被撕的破爛的人扔回街上。
百姓怒罵,卻忌憚。
那時綏元帝剛登基,日常擺着笑臉。
屍位素餐的官員們,以為他是個好拿捏的,不将他放在眼裡。
下面的小官和京都百姓,摸不透新皇脾氣,面對這等事,也無可奈何。
直到現任刑部尚書,彼時的大理寺正霍祈成,新官上任,絲毫不懼忠勇侯威名,直接當街拿了秦小侯爺,關入大牢。
他先上門安撫了受辱小哥兒,三顧茅廬,請他家人出面上公堂告狀,再替他們安排好後路,以官聲擔保,定嚴懲惡徒。
同時,将希望寄予新帝,求到陸昌平門前,請他連夜呈遞奏折,第一時間上達天聽。
綏元帝知此事,果然勃然大怒,令他拿人嚴辦。
次日審案,林昭月帶着柳玉瓷旁聽。
霍祈成條理清晰,聲聲诘問,人證物證俱在,令秦小侯爺不得抵賴,終判罰銀千兩,杖三十,再十年牢獄。
此案辦得快、狠、準,結果大快人心,民間交口稱贊。
柳玉瓷離京都前,得知這樁好事,對這位三元及第,為百姓讨公道的青天大老爺,佩服不已。
他跟月哥哥在國子監做的,都是小孩子家家胡鬧,根本傷不得小侯爺半分,但霍大人可以。
至此,小小的種子埋在小瓷哥兒心中。
他也想學霍大人考科舉,做狀元,為民請命。
霍祈成亦因此案初露鋒芒,受綏元帝賞識,一路從正六品小官提拔至大理寺少卿,再到刑部侍郎、刑部尚書。
吳煦聽聞舊事,再對比眼前滿嘴噴糞的人,一臉怒容,與夫郎同仇敵忾。
呸,人渣!
“我看他爹才要把他趕出家門,年紀不大,眼神忒差!”
秦小侯爺聽到了,被某些字眼傷到,擡腿就要教訓吳煦。
吳煦跟二毛學了幾招保命功夫,哪會被他這個整日酒色财氣腌透的纨绔撂倒。
秦小侯爺踢人不成,反倒滑了一跤,摔倒在地,引得哄笑聲起。
今時不同往日,小侯爺已是昨日風光了。
自他下獄,就被綏元帝取消了襲爵資格。
一個注定不能襲爵的小侯爺,隻是笑話罷了。現在場書生,哪有人真怕他。
都看他秦家笑話呢。
京都誰人不知,為了秦家的爵位,十幾年間,忠勇侯廣納妾室,為他生子,期間還動過過繼旁系男嬰的念頭。
眼下科舉改制,哥兒女子可入朝堂,忠勇侯又起了讓未嫁的嫡次女襲爵的心思。
秦小侯爺的頭銜,他很快也守不住了。
财大氣粗的吳老闆大方表示:“錢啊,吳某不缺,小侯爺若缺了,以後吃不起飯,可到狀元鋪找我呀,我肯定不讓你吃穢物。”
“噗,哈哈哈……”
秦小侯爺那點底被透個幹淨,随即灰溜溜走人。
雲戢山上又恢複一片和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