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三司會審。
刑部霍尚書雷霆手段下,盧尚書及其一幹黨羽被查得底朝天,連他曾在戶部為官那些年的髒事也被查個一幹二淨。
最終,盧尚書以科舉舞弊、貪墨軍饷和赈災銀、侵占他人良田、謀财害命、陷害忠良、結黨營私、縱子行兇等,數罪并罰,判斬立決。
盧尚書的兩個兒子,為他左膀右臂,有命案在身,判斬立決。
其餘妻妾子女和旁系血親,有罪的,或判三至十年牢獄,或發配邊境為奴,未得特赦不得回京都。無罪的,貶為奴籍,遣散原籍。
至此,京都一大世家就此倒台。
其餘大大小小涉案的二十幾個官員被拉下馬,依據罪行大小,判斬立決、流三千裡或受牢獄之災,最低三年起。
姓盧的于東街菜市口斬首那日,天降鵝毛大雪。
臨時搭建的刑場被白雪覆蓋,霍祈成為監斬官,神情肅穆,背手立于雪中。
死刑犯被綁住手腳,一字排開跪在地上,兩側各站有一名儈子手,着紅色棉衣,背一柄鬼頭刀。
盧尚書及長子低頭沉默,身上滿是遊街時百姓砸的菜葉子和臭雞蛋蛋液,次子膽小,惶惶不安,仍在哭着求饒。
他們身側官員,其中一人與霍祈成沾親帶故,出于憤恨,怒罵霍祈成是條瘋狗,活閻王,狠戾無情,刻薄寡恩,終将衆叛親離。
霍祈成恍若未聞,不動如山。
人群中,吳煦、柳玉瓷、柳玉岩和方甯等人亦在觀刑。
柳玉瓷聞言出聲,“你才是狗!草菅人命,為禍人間,霍大人為民除害,是青天大老爺,定會長命百歲,子孫滿堂!”
吳煦自然接話,“對,衆叛親離的分明是你們這些狗官!看看自己的下場,猜猜你妻兒老母現在在哪哭呢,怎麼連斷頭飯都不送?你們才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活該啊!”
“對!說的好!”
“霍大人乃青天,由得你渾說!”
“狗官,去死吧!”
有他二人帶頭,圍觀百姓皆開口痛罵狗官,為霍青天撐腰。
有人手裡還殘餘一些菜葉子沒扔完,狠狠往人頭上砸,沒有菜葉和雞蛋的,也随手往地上撿捧雪,揉成球砸過去。
吳煦持續輸出,“砸的好!看到沒有,這鵝毛大雪,是被你們害死的忠臣良将、無辜百姓在喊冤呐!他們在天上迫不及待化成雪落下來,親自看你們斬首呢!”
“瓷哥兒,我們比賽,看誰砸得準。”
“好!”
狗官:“……”
午時三刻,霍祈成擲火簽令,火簽令落地,儈子手手起刀落,自兩邊向内依次斬首。
吳煦同一時間将手覆在瓷哥兒雙目之上,不讓他看這血腥畫面。
周邊抱小孩的大人,亦覆手遮住孩童雙目。
人頭落地,血染滿地上積雪,百姓無一不拍手稱快。
*
月底,骠騎将軍仇長嬴率北疆大軍凱旋,班師回朝。
大軍在城外安營紮寨,仇長嬴率玄甲軍精銳入城。
地平線上,一面“仇”字帥旗在陽光下閃着金光,随風獵獵作響。
馬蹄聲由遠及近,仇長嬴騎在一匹通體雪白的戰馬上,穿戴玄鐵戰甲,腰間配一刀一劍,氣宇軒昂,威風凜凜。
兩名副将落後他半步,身後是精銳部隊,各個是鐵骨铮铮的好男兒。
“末将恭賀大将軍凱旋!”
“恭賀将軍凱旋!”
“恭賀将軍凱旋!”
城門守将率兵卒單膝跪地,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
仇長嬴颔首,擡手示意:“列隊,入城!”
後方士兵變換陣型,改為四人方陣,騎兵在前,步兵居中,弓弩手在後。整齊劃一,銳不可當。
“來了來了!”
“仇家軍凱旋回來了!”
城内百姓夾道歡迎,盛況空前。
柳玉瓷坐在大軍必經之路的一間茶肆三樓包廂,倚靠在窗邊張望。
吳煦一邊拈酸吃醋,一邊給他投喂蜜餞,“有什麼好看的,将軍戰場殺敵确實英勇,但若與之相交,就有點魯莽野蠻……”
柳玉瓷看着漸漸靠近的身影點頭,“就是嘛,五大三粗的,太粗蠻了!”
“啊?”
柳玉瓷渾然不覺吳煦的吃味與錯愕,繼續對仇長嬴評頭論足。
他是來見摘星相公的,倒要看看什麼人拐得那位傲嬌公子折了翼,抛棄木槿社和他的讀者。
現在看到了,不愧是骁勇善戰、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就是……
“不大搭呀,南宮芷斯文傲嬌,大将軍看着就粗莽,有點……呃,有點……”
吳煦從後面環住瓷哥兒,墊在他肩側,“這叫反差萌,鐵漢柔情,沒準南宮芷就吃這套。”
“好啵。”
吳煦湊近,唇瓣輕輕擦過耳垂,他刻意壓低聲音,缱绻纏綿的情話傳入耳中,“軟軟,我也隻吃你這套,就愛你這樣的……”
柳玉瓷低低應聲,“嗯。”我也是。
兩人耳鬓厮磨,将仇将軍抛諸腦後。
另一邊,大軍行至朱雀大街。
内城朝晖門前,綏元帝已親率文武百官列隊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