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濯。
清濯。
清濯。
是夜,吳煦覆在柳玉瓷上方,起伏之間,輕喚他的字。
柳玉瓷緊握右手,攀附在眼前人頸後,身下便是床榻,偏偏傾力支撐于上方之人,輕顫着貼近,再貼近。
良久,雙臂終支持不住,自耳後軟綿綿地垂落,榻邊的右手仍緊握着,縫隙處露出一點透明玉色。
是那日賭石得的玉料。
前陣子,吳煦一直借口談生意,撇下夫郎,整日往玉器鋪子跑。實則是為了那塊玉料。
他重金請工匠切割、打磨、抛光後,再經師傅耐心指導,自行雕刻了表字印。
玉質好,印身四面未做雕刻,印紐雕了并蒂雙蓮,一朵含苞欲放卧在印身,一朵層層疊疊漸次綻開。
并蒂蓮小巧玲珑,雕刻難度大,吳煦在工匠指導下做廢了許多劣質玉料,再上手仍是毀了一個,最後得了兩枚印章。
柳玉瓷手中這枚,便是贈他的及冠禮,印面是他的字——清濯,吳煦提前問過張老爺子的。
雕成蓮花殘瓣的,他留給自己,印面刻自己的表字——灼淵,是他“喪權辱國”認下許多不平等條約,央老張頭給取的。
清濯,灼淵,一聽就是情侶名,配情侶印章,絕配。
餘下的碎玉料,他交給工匠讓幫忙做成耳墜了,晶瑩剔透的淚珠子綴在柳玉瓷耳垂,非被他說成露水。
道自己久旱逢甘霖,貪婪地吮吸、吞咽……
*
年初一,老張頭披着他的乞丐衫又不知哪去了。
吳煦、柳玉瓷幾人說好要去林家拜年。
兩人沒賴床,吳煦神清氣爽地起來,洗漱好,預備去做朝食,可把竈屋的二毛和丫丫驚着了。
“大哥,今兒太陽一定打西邊出來。”
“切,少貧嘴。都長了一歲,别總跟個孩子一樣,實在不成,我找個媒婆給你踅摸幾個漢子,見一見,挑一挑,結了親總要穩重些。”
“……”
你禮貌嗎?
二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心說不得了,這人是被鬼上身了嗎?
吳煦相當“穩重”地把手中印章拿出來,在他倆眼前晃了一圈,着重給他們看了自己的表字。
“看到沒,灼淵,跟清濯一對呢。我都取字了,自不能似從前那般,幼稚。你倆也老大不小了,學着點。”
二毛:破案了,還是在秀恩愛。
他緩一口氣,幸好幸好,他差點想出門請大夫了。
丫丫在偷笑。
吳煦再說說她,“還有你,叫瓷哥兒也給你指一個,早日嫁了。你看周邊有誰合适的,找瓷哥兒去說也行……”
“大哥,你吃錯藥啦!給亂點什麼鴛鴦譜?知道你們夫夫恩愛,沒得大早上來竈屋讨嫌的,出去吧出去吧,朝食我們做……”
二毛忙着趕人,半點沒留意到丫丫漸紅的臉頰。
吃過朝食,他們坐車至林宅。
林昭月早在巷子口盼着了,遠遠瞧見馬車便知是瓷哥兒他們。
蓋因吳煦那厮,在轎簾上畫了一貓一狗,左側狀元貓頭戴狀元帽,捧着竹簡咬着筆杆,右側汪汪大廚托着點心食案,熱咯咯地看向狀元貓。
不知情的都道吳老闆好雅興。
知内情的,誰不曉得那厮秀恩愛呢!狀元鋪何時有過庖廚狗?
啧,酸倒牙了。
“瓷哥兒!”
“月哥哥!”
柳玉瓷撩起簾子跳下車,“月哥哥,怎麼在外面等,多冷呢?”
“嗐,我接你們嘛,不想待裡頭。”
吳·穩重·煦單手背在身後,坐了個請的手勢,讓林昭月先行。
“你今兒吃錯藥了?”
二毛在後面使勁點頭。
“林公子,懷章哥,瞧您說的,灼淵一向識禮得體的。”
林昭月冷不丁哆嗦了下,他欲說還休,話在嘴邊斟酌幾息,方問:“灼淵是?”
吳煦笑了,“我呀!懷章哥,我們往後便以表字相稱好了,瓷哥兒叫清濯,我是灼淵,别記岔哦。”
“……”
确認了,病的不清。
林昭月進門就讓小厮去請時常給爺奶請平安脈的大夫,給吳煦治治腦子。
他還認真同瓷哥兒說:“你們初次在北方過節守歲,别是昨兒太晚,在院子裡吹寒風吹傻了?”
柳玉瓷思及昨夜,耳朵尖尖紅透,“無事的。”
“看看吧,還是看一看放心。”
前廳。
林家二老樂呵呵端坐高堂,将柳玉瓷、柳玉岩喚到身邊說話。
給孩子們一人塞了個大紅封。
吳煦和二毛提着節禮。
他倆送禮實在,送二老人參和屠蘇酒,送林霖頭面首飾,送趙仕恺古玩字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