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上旬,三司重審紀家舊案。
罪證确鑿無疑,另有紀家遺孤及門生為證,為先太子命人所為。
張聿敏就此平反,官複原職,張氏一族恢複良籍,賜五進宅院一座,賞金百兩,以表撫慰。
同時,将太傅假死一事昭告天下,以安民心,彰帝王仁德,示朝廷坦蕩。
诏書下來後,京都百姓議論紛紛。
賀蘭稹、嚴峻山在内,一波又一波的與張聿敏有舊的官員,及仰慕張老才學的書生,踏進四方巷柳家拜訪張太傅。
虧得張聿敏從前的學生們四散各地,尚未接到消息,不然,小巷的地都該被踏破了。
林元朗日前業已搬到林家小住。一則柳家來來往往人多,二則他與林霖是遠親,先前為了讨論學問方便才住柳家,現下考完理當去看望老太君和老太爺。
季懷琰父子也搬了出去,住進了最北邊的官舍,正式定居京都。
“哎,小了,這家太小了。羨慕師父家的大院子,足有五進欸!”
吳煦雙手托腮,眼巴巴望向張聿敏。
“怎麼,你想住啊?”
“嘿嘿,可以嘛?!”
“不行。我打算辭官告老了。”
柳玉瓷、方甯等不解驚呼,“師父?”“老先生?”
張聿敏左手一塊櫻桃糕,右手一顆楊梅果,吃得不亦樂乎,“唔,老夫遠離官場近二十載,不願再卷入朝廷是非之中。陛下無非就是想我替他教孩子,宸哥兒不是拜了瓷哥兒為師嗎?私下教也一樣的。”
“煦小子,到時我還住你家,你就給我找間偏僻院子,開個小私塾,小皇子可一并送來,加上慶哥兒,我一塊教了。”
慶慶睜大眼,“真的嘛張爺爺?慶慶也能學?”
“能學,能學,教一個教三個,都一樣。”
吳煦倒在桌上,唉聲歎氣,“啊……我還以為又多了條金大腿呢。奇了怪了,大官不當,大院子不住,就愛住我家當電燈泡啊……”
“?”電燈泡是什麼?
“你小子别不知足,眼下多少人想求我住他們家,老頭子還不樂意住呢。”
“是呢是呢,你就賴上我了,好不易偷個懶還要被你抓起來做吃的。”
“哈哈哈哈……”張聿敏咬一口櫻桃糕,再點點茶盞,示意徒兒斟茶,“小子手藝不錯。”
柳玉瓷看一眼擠擠挨挨的院子,“煦哥哥,你上回不是說看好院子了,我們午後去定下?”
“成啊,人家給了個公道價,咱們去看看租還是買,阿爹、石頭哥一塊去啊。嘿,哥你怎麼這麼沉默?是不高興跟弟弟住隔壁嗎?”
柳玉岩:……
*
午歇後,吳煦、柳玉瓷同爹爹、兄長到内城看房。
慶慶牽着白白一起。
找的仍是彙通牙行上回那個牙人。
殿試放榜至今小半月了,牙人一直等着吳煦,今日見他攜夫郎、嶽家一道,心知這樁生意穩了。
“吳老闆,柳狀元,柳大人,你們可算來啦!”
“栖月裡兩座二進院,上回說好的,一直給你們留着呢,東家随時有空,什麼時候簽契書都成呢。”
吳煦讓他領路,帶其他人去看看。
他殿試前看過的,覺着不錯,但那時房東捏着房契欲坐地起價,且隻能租不肯賣,吳煦沒接茬,掉頭就走。
院子雖好,房東不地道,後續麻煩多多,租不得。
而後,瓷哥兒高中狀元,那房東主動投誠,遣牙人來說和,說是肯賣了,連同内裡家具擺設,八百兩一座二進院。
絕口不提原先開口要四百兩一年租金的嘴臉。
吳煦給瓷哥兒咬耳朵,“東家人不行,但咱們錢夠,可以買下,他巴巴地送上來示好,白得的便宜不要白不要。”
到了栖月裡,牙人領衆人進門,并熱情介紹院子的布局擺設、風水講究。
吳煦一手摟着瓷哥兒腰,一手環住柳玉岩肩膀,給他倆講八卦,“瓷哥兒,石頭哥,這兩座宅院内有驚喜哦,你們猜猜?”
柳玉瓷苦思冥想,“有古董家具?珠寶首飾?名家字畫?……”
前頭的慶慶聽到了,興奮插話,“地裡埋了金子?!白白,快去,找金子找金子。”
說着便要趕白白去尋。
“哈哈,慶慶,慢着點,哪有金子啊。”
“都不是哈,是兩家後院有小門連通的!原先住這的大戶人家家有悍妻,那家老爺想養外室,故意在僻靜院落開了門,借口辦公清靜,實則天天偷摸到隔壁,沉醉溫柔鄉。他家悍妻還以為他上進呢,哈哈哈。”
柳玉瓷皺眉,“燈下黑。把外室養到眼皮子底下,太惡心人了。”
慶慶學舌,“太惡心惹!”
柳玉瓷摸摸慶哥兒腦袋,“那他們後來被發現了嗎?”
“紙包不住火,自然發現了。這院子還是悍妻嫁妝買的呢,人一怒之下和離,把那老爺趕走,将院子賣給現在的東家,拍拍屁股回了江南娘家。”
吳煦見瓷哥兒不高興,安慰他:“好啦,不氣不氣哈。聽說那老爺發家全靠嶽家支持,和離後,生意虧空,外室也跟人跑了,後窮困潦倒,也算報應。”
“倒是便宜了我們,你們想啊,那處院子相通,以後兩家走動多方便,省得到前門繞一大圈串門子。”
“嗯嗯,是哦!”
“嘿嘿,瓷哥兒,我是不是安排很周到?”
“嗯嗯。”
吳煦松開柳玉岩,湊到瓷哥兒耳根,“那晚上能不能讨賞?”
“……”
柳玉瓷嬌嗔瞪他一眼,“賞你寫一篇文章吧!”
“可,可。”
“嗯?”煦哥哥轉性了?
“好夫郎,便在你身上做文章吧……”
“……”
柳玉瓷“啪”一巴掌推開他,到前邊挽着阿爹走。
而後,衆人一緻覺得兩座宅院不錯,價錢合适,買比租劃算,就此定下。
吳煦繞價到一千五百兩,一家七百五十兩。
當日原房東就上門簽了契書,到衙門辦了手續過戶。
“耶!阿爹,瓷哥兒,石頭哥,慶慶,我們正式在京都城安家落戶啦!”
吳煦拎起柳玉瓷、柳玉岩的手,依次擊掌。
慶慶蹦起來,“耶!”
白白亦圍着吳煦打轉,高興地蹦到吳煦身上吐舌頭,跳下去時,前肢相觸,好似鼓掌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