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臉上皆是喜色。
除了柳玉岩。
柳玉岩始終神色恹恹。
“嗯?舅哥,你不高興啊?”
柳玉瓷茫然看他,“哥哥?你……近日怎麼了?”
“無事。”柳玉岩不想掃他們的興,重新展露笑臉。
到家後,萬沅沅欲把銀票給吳煦。
“阿爹給我五百兩便可,剩下的,就當我跟瓷哥兒孝順你的。”
這事吳煦早跟瓷哥兒商量過,兩爹和柳玉岩加起來賺的也不如吳煦多,大舅哥成親又要花不少錢。買院子他們就多掏點,減輕點兩爹的負擔。
“這怎麼行?你們……”
吳煦跟阿爹撒嬌,“行的行的,一個哥婿半個兒,除非爹爹不要我這個兒子,不肯收我孝敬。”
“這……”
柳二苗不在,萬沅沅便看向柳玉岩,詢問其意見。
柳玉岩捏緊拳頭,若他能多賺點銀子貼補家用就好了……
不知不覺間,将心底話說出口了。
柳玉瓷趕緊搖醒他,“哥哥!你瞎想什麼呢?打住打住啊,我們做官的,當清正廉潔,你可不能一心想賺錢啊!”
“嗯嗯,舅哥,你可少賺點吧!咱可不能鑽死胡同,一家人一榮俱榮,你可不能為點銀子走錯路。錢的事有我呢,我給你們做錢袋子啊。”
柳玉岩臉色微變,“是,是我想岔了。”
*
入夜。
吳煦、柳玉瓷鬼鬼祟祟打開房門。
吳煦指指柳玉岩的廂房,再點點竈屋方向。
柳玉瓷拇指和食指圍成圈,另三指伸展,比了個吳煦教的OK手勢。
兩人分頭行動。
柳玉瓷敲響了兄長房門,輕聲喊他:“哥哥?哥哥,你睡了嘛?是我,瓷哥兒。”
柳玉岩沒睡,坐在桌案前思緒不知飄到何處,直至柳玉瓷喚不醒人,在窗戶紙上摳了個洞,往裡面投小石子。
“啪嗒。”
“啪嗒”
“誰?!”
“哥,是我。”
柳玉岩回神,點亮燭火,給弟弟開門,“瓷哥兒,你在做什麼?”
“噓……進去說進去說。”
“哥哥,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啊?總心不在焉的。”
“我……”
“我們好久沒談心啦,聊聊嘛。是因為科舉的事?不對,像是瓊林宴後開始的,席上可有人給你難堪?還是……因為師父的事?”
柳玉岩低頭苦笑,“瓷哥兒,我,我那時不知荞哥兒他竟是張太傅的孫子。”
“無怪乎張伯看不上我。”
“眼下張老平反,待他們返京,當有許多好男兒求娶荞哥兒,我一農家子,實配不上他。”
柳玉瓷急得搖他肩膀,“哥,你想什麼呢,張伯何時看不上你?他甚至想把荞哥兒嫁給打獵的!唔,怪不得,他一定是覺得京都危險,不想讓荞哥兒随你來京都。”
柳玉岩看看弟弟,此言有理。
但……
“我隻區區二甲,如何配得上當世大儒家的哥兒。”
門口,吳煦端着食案進屋,聽聞此話驚呼:“我天!大哥,你考了全國十二喂!”
“噓!煦哥哥,輕聲些!”
“哦哦。大舅哥,你要不要這麼凡爾賽,你考全國十二喂,這還不滿意?你常說我臉皮厚,我看你才是貪心不足!”
學渣吳煦破防中。
不理解。
這很差嗎?
“你總不能也考狀元吧?狀元可隻有一個,那是我家……”
“啪!”
“煦哥哥,不許胡說了。”
吳煦委屈巴巴看一眼瓷哥兒,“哦。”
他給自己斟了杯酒,一口悶。
柳玉岩:……“你這是?”
“談心啊,不得拿酒小酌一杯?喝喝酒,談談心,我還拿晚上剩的魚湯煮了蝦仁馄饨,還有紅豆水晶糕,酒鬼花生,墊墊胃。”
柳玉岩心生感動,正要給自己斟酒,被吳煦一把奪過。
“你别喝了,這酒合該我喝。大舅哥,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
“你看啊,我夫郎,哥兒狀元,你,全國十二,我,滿身銅臭。你們讀書人不都清高,愛講究嘛,你是不是打心眼裡看不起我,想勸我夫郎另尋佳偶?”
柳玉瓷忙表白,手緊緊握住吳煦,“不會的不會的,煦哥哥我隻要你。”
柳玉岩失笑,“你倆這是做什麼,活像我會棒打鴛鴦一樣,我幾時看不起你了?我眼不瞎,你對瓷哥兒好,大家都看在眼裡。”
他拍拍吳煦,“你這個弟夫,我很滿意。”
吳煦給他斟酒,碰杯,“對嘛!你看師父用心教你,他對你這個孫哥婿也很滿意嘛。”
“嗯嗯。”
柳玉瓷附和,“是啊。師父早知你跟荞哥兒的事,也沒見反對。哥哥,你不要鑽牛角尖啦。”
“再者,我同你不一樣的嘛。你小時候家裡苦,隻能一邊讀書,一邊做農活,全靠自己苦學,有什麼難題隻能靠自己摸索。可我小時候有你教,還有已經當官的趙伯伯贈書,你走過的路,碰過的坎,都會耐心傳授我經驗。哥哥,說起來,你也是我的老師哩!”
“哇,這麼艱苦的條件,你還考全國十二,大舅哥,這個成績很好啦。你要不去問問那些落榜考生,看他們聽你這麼說想不想打你?”
柳玉岩:……謝謝,有被安慰到。
這一晚,三人喝酒吃宵夜,談天說地至三更天。
期間,白白聽到動靜,循着味過來,在門口嗚嗚叫喚,被放進屋也蹭了頓魚湯馄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