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大人親率一衆官員在城門口相迎。
若早知張太傅藏在他治下的府城,早早将人請進家裡,厚禮相待,說不得跟着水漲船高的人就是他了。
或是嚴峻山為書院學生找上門時,他留個心眼多打聽一番,早攀交情,說不得就能在吏部三年一考評上得優,再往上升一升。
唉,可惜……此時隻能捶胸頓足,悔之晚矣。
知府大人客客氣氣,卑躬屈膝地見過太傅,想請他到府上做客,道為他安排好了晚宴。
張聿敏拒了,留下一句自己離京前已經辭官,便不再管他。
拽着徒弟和煦小子,直奔如意坊。
坊内柳家現是二毛一家租了,他們到時,隻李守才在家。
瑀朝出了首位哥兒狀元的消息早已傳到府城,他見了柳玉瓷等人,高興地直呼好,再就是自家哥兒。
算來已大半年未見。
他拍着二毛肩膀,漸紅了眼眶,“瘦了……回來就好,夕食想吃什麼?阿父去買。”
“阿父……”
在院裡轉了半圈沒見其他人的張聿敏,上前扯開二毛,“你們爺倆一會叙舊。”
二毛:……
他問李守才:“我荞哥兒呢?都申時了,我孫哥兒還在忙呢?”
“哦,荞哥兒日前回村了。”
綏元帝特赦诏書半月前便到了,張荞得知消息,已随張牧回村。
報社一應事宜由鄧雪妍打理,《廣廈報》現各書院哥兒、女學生投稿熱情高漲,他要操心的事少,隻需遣人将稿件送回縣城,他在縣城辦事點辦公即可。
張聿敏聽聞荞哥兒不在,當即就要走人,恨不能立刻趕至東山村。
眼見天就要黑了,柳玉瓷、柳玉岩等好說歹說把他留下,過一夜再走。
張聿敏乜柳玉岩一眼,“臭小子,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叽叽歪歪打什麼歪主意,你是不是故意拖着,不想見荞哥兒?”
他雖年邁,可不癡傻,哪能沒察覺小子的反常。
萬沅沅詫異,“怎會呢!老爺子,萬萬沒有的事。”
柳玉瓷在背後推哥哥,想讓他哄老爺子,“就是嘛,我兄長怎麼會是背信棄義的陳世美呢。”
蕭瑾宸偷偷問方甯,“甯哥哥,陳世美是誰?”
“呃,煦哥話本裡抛棄糟糠的渣男。”
蕭瑾宸聽不懂渣男,但能理解抛棄糟糠,遂面露不善,略帶嫌棄地看向柳玉岩。
柳玉岩憋了半天,說不出圓乎話,“我沒有。”
一切看荞哥兒意思。
第二日,張聿敏火急火燎地催着衆人出發。
什麼狀元鋪啊,報社書屋的,他一概顧不上,隻想快點見兒子兒媳和孫兒們。
吳煦隻好順着他,鋪子的事,等返程再交代不遲。
二毛因家裡人都在府城,便留在如意坊等他們。
八日後,幾人回到東山村。
可憐秦師爺在縣城門口苦等,吃了一嘴馬蹄疾馳而過的塵土,沒盼到張太傅和柳大人們半點垂憐。
被擺爛在縣衙的白闌仁好一通嘲笑。
慶幸他懶,沒上趕着拍馬屁。
另一邊,吳煦等人回村時,已六月底。五月農忙時收成好,家家戶戶的婦人夫郎都坐在門口,三五一攤,嗑瓜子,唠閑話。
近日,村裡最熱鬧的大事,莫要屬柳二家的兩個孩子金榜高中,因着他家早跟柳大、柳老爺子斷親,報喜官壓根沒到村裡來。
還是大柱在府城走商,得了消息來報的喜。
這陣子,柳大家鬧了一場又一場,柳氏一族的人悔得腸子都青了。
這般光宗耀祖的事,天大的榮光,被他們拒之門外了。
村裡與柳氏素有龃龉的人,見了面就時不時拿話刺一句。
早年間,見證過柳氏一族在十裡莊園門口威逼萬沅沅關了學堂的村人,更是止不住地感歎,真真是世事無常。
誰能想到柳玉瓷一個哥兒,竟還能真中了狀元呢。
“要我說,荞哥兒也是命好,提前相中了柳家小子。”
“是呢,我說岩小子怎多年不娶,一門心思科舉,原是等着張荞呢。哎!早知就讓我家女兒攀上去了!”
“你想得美!你們說,岩小子在京都,會不會看上哪家高門貴女?”
“你想什麼呢,要是看上了,還能給張家求恩典放良啊?”
“也是……”
張家人低調,捂得緊,隻說柳玉瓷考中狀元求了恩典,一家人已歸良籍。
張聿敏的事,隻字未透露,除了知縣那要辦文書,村裡尚無人知曉。
是以,村人皆以為他們是托柳家的福,自然順藤摸瓜猜到了張荞與柳玉岩的事。
畢竟,人都住到府城如意坊柳家了,這事又瞞不住。
萬沅沅也不想瞞,正好打消村學那個觊觎他兒夫郎的夫子的念頭。
總之,近日圍繞柳家的事,可是給大家提供了不少茶餘飯後的談資。
都等着他們什麼時候衣錦還鄉呢。
“哎哎,他李家嬸嬸,你看那……”
“嚯,好大的排場!可是瓷哥兒他們回來了?”
“什麼瓷哥兒,那是狀元,柳狀元!不愧是咱們東山村走出去的哥兒狀元,這排場,想當年趙老爺也不曾有過呢!”
趙仕恺如在場,便要說了,他當然沒有,他哪敢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