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過流水席,再住了五六天,衆人收拾東西便上路。
帶回的禮都卸了,餘下部分厚重行李在府城,這回屬于輕裝上路。鄉親們想送禮,也全被拒了。
張家人原本的貴重物品,昔年流放路上便當的當,被搶的被搶,趙仕恺和君後的人馬找着時就沒剩什麼。
除了張荞阿奶死前一直死死護住的信物,現做了兩小的定情玉佩。
他們雖在莊子裡待了十幾年,沒什麼要特别帶走的,最多也就一路上換洗的衣物、薄被,張牧的慣用兵器,張荞的兩箱書。
小學堂的孩子們知道小夫子要走,趕制了許多文創書簽、布袋、帕子等,一人寫了厚厚一封信,帶着哭腔讓小夫子不要忘記他們,一定要在京都等他們考過去。
還有柳夫子的份。
柳玉瓷雖隻教了起先那陣,但他的事迹、辦的報寫的稿,時有傳到小書生們耳中,許多人都将他視為榜樣和目标,暗暗立誓也要學柳夫子科舉入仕、造福鄉裡呢。
一行人走的那天,聚寶集前邊官道上,站滿了背着書袋子的小孩,大孩子牽着小孩子,由新的女夫子領着,不舍送别。
方甯家裡人也在,一個不漏。
此去路遠,不知何時再見,方甯爹爹忽而淚下,不敢再看甯哥兒。他不是不想跟着走,可幾個孫輩都要人看顧,走不脫。
林元朗夫婦、元朗爹娘跟着一道走。
他們一家東西多點,尤其是糕糕的。大人缺衣少食不要緊,短了什麼路上能買,小娃娃穿新衣磨皮膚,沒有玩物要鬧,真是樣樣都不能少。
不過他家有一輛馬車,林氏一族湊錢買的,算族裡一份心意。
長長的車隊,首尾是護送的侍衛,中間分别是柳家的馬車,蕭瑾宸、方甯和張聿敏,張家的馬車,林家的馬車,再有谷子和林北趕的兩車行李。
遠遠瞧見,甚為壯觀。
至少在縣城,很是壯觀了。
柳家車上,柳玉瓷撩起窗簾子望向亓鎮方向。
鎮上近,他們已逛過一圈,也到相熟的人家串過門子,木匠、魚哥兒等後兩日也來吃過流水席,返程便不進了。
柳玉瓷對面,柳玉岩心無旁骛地盯着腳邊陶瓷魚缸,魚缸裡放了水草、鵝卵石,他歇一會就傾着水壺往裡一滴一滴添活水,精心養着。
是那幾尾錦鯉。
他看護得緊,吳煦好奇望兩眼,他都拿腳擋,防賊一般,像是怕他路上烤了打牙祭。
吳煦酸的,在瓷哥兒旁撩開的一角簾子那擠進去,“瓷哥兒,把耳朵捂上。”
“?”
柳玉瓷看他擠進來,伸手把簾子拉得更高。
隻見他腦袋一歪,朝後邊馬車大喊:“傳下去傳下去,這兒有人養魚養癡了!鯉魚精上身啦!”
柳玉岩:“……”
柳玉瓷默默松手,捂着臉轉回身坐好。
無他,吳煦喊時,官道上其他好些人都瞧過來了,好奇打量的目光,看得他臉上火辣辣的。
“煦哥哥,回來……你才像那個被精怪上身的。”
*
縣城的路近,馬車一天便到。
到時紅霞滿天,狗子、小銀在城門口迎,汪慧雲提前在酒樓定好了雅間,及斜對面的客棧。
衆人宿了一宿,第二日分頭行動。
吳煦這邊要跟狗子商量狀元鋪的生意,狗子有意到鄰縣開分店。
他家裡不似方家和善,日子好起來,反倒生了異心跟龃龉。他和媳婦被擾得煩不勝煩,索性想着狀元鋪早晚要開分店,不如趁着現在哥兒狀元風頭正盛,賣一賣狀元郎寫的雞湯。
吳煦覺得可行,小銀現能獨當一面了,去年狗子又在慈濟院挑了四個孩子培養,逐漸上手,再遇到難事,也可以派人去鄰縣找狗子。
各地往來的書信,可以借助報社聯絡的站點,不急迫的事,他也會幫忙指點。
大方向商量定,細節便讓狗子夫婦自己把控,汪慧雲是商戶女,辦事爽利,頭腦聰明,吳煦信他倆定能辦得妥妥貼貼。
他留下銀子,再一起見見合作商,事情便敲定了。
柳玉瓷這邊,則是随方甯、柳玉岩和林元朗,分别造訪了縣學和青竹書院,見了從前的同窗。
季懷琰托他給王佑旺帶了讀書筆記,正好他也給趙雲準備了,以及國子監抄錄的藏書、總結的大儒手劄等,他二人可以互相交換着看。
魯廣智不在書院,去考武舉了。抛開同窗情誼不提,魯廣智過去也幫他們良多,為昔日恩惠,柳玉瓷等人便到魯千戶家走了一趟。
萬沅沅和張荞在報社辦事點,張牧、江逐心去了商行,林家爹娘和孟巧珍在客棧帶糕糕。
屬張雲松他們最空閑,被老爺子指揮着在街上店鋪逛,看中哪樣挑哪樣,兒子負責掏錢。
蕭瑾宸也跟着師公,本想學點東西,結果被教了一肚子湯湯水水,老爺子隻對吃喝感興趣,随口題句詩,半點不離吃。
後一日,吳煦、柳玉瓷一起去了慈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