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瑾宸怎都不願跟張聿敏，他小半輩子沒吃得肚皮滾圓過。早起灌了碗白粥就跟着去了慈濟院，見到了另一番天地。

而他眼前的慈濟院，已是經狀元鋪資助後的好光景了。

孩子們能一邊讀書，一邊做工換銀錢，吃飽喝足，前程可期，個個朝氣蓬勃的。便是陳舊破落的屋子，也掩不住向上的明媚生機。

神仙哥哥一到，都笑着撲上去，團團圍住，年歲小的，張着手就要抱，雖許久未見，但并無半分生疏。

離開時，吳煦又挑了兩個年紀差不離的半大少年，一起去了京都。

其他人亦熱切盼望着，知道身邊哥哥姐姐都謀了好出路，他們用功讀書學習，終有一日也能幫上煦哥哥，能到京都看神仙哥哥。

*

馬車又行了八日，在傍晚前趕到迦南府城。

一下馬車，衆人便被眼前一大群身着襕衫、淚眼汪汪的書生圍堵城門口的大場面震驚了。

這群人以萬方書院書生為主，并城内近郊仰慕張聿敏的學子，見張老，擡手作揖，齊行書生禮。

先前吳煦等人返鄉，張聿敏催得急，書生們得到消息時，早已不見人影。

這回，估摸着他們返程的日子，天天派小厮書童等在城門口，更有人騎馬到必經的官道上守着。

故而車馬未至，消息便傳遍半座城。

待他們行至城門口，萬方書院半數學生已在此等候，尤其上了年紀，得張老傳授過一二的書生們，泣下沾襟，喟然長歎。

“老師……”

一幫漢子，哭哭啼啼。

張聿敏實在不會應對這樣的場面，直把兒子、孫子推了出來，讓他們去扶人。

他拉過吳煦和柳玉瓷，躲在小徒兒身後，閉着眼睛抹沙子。

最後是嚴院長姗姗來遲，由他發話，讓老師好好歇息一晚，明日再聚，書生們方依依不舍地四散而去。

待書生們散掉，附近村子做生意的小販陸續出城回家，他們才在人牆後邊看到了來接人的二毛和方秀娥。

“老大！瓷哥兒！”

“萬叔麼，荞哥兒，甯哥兒！……”

“這也太多人啦！我聽到消息就來接你們，結果裡三層外三層圍滿了書生，連我都擠不進去！那幾個老書生，顫巍巍的，我都怕給擠壞咯！”

二毛探頭朝瓷哥兒身後的張聿敏豎大拇指，“張爺爺，不愧是你，排面！”

而後看到了他師父。

“林北師父！你也跟着一塊上京都？”

林北牽馬車在後面，“是啊，我的任務是保護張管事一家，他們要回京都，我自然跟着一道。”

二毛看看他，再看看張雲松，“哈，我就說嘛，師父這麼厲害，怎麼會藏在咱東山村，跟東南西幾位師伯分開。”

二毛殷勤地跑過去替師父牽馬，“太好啦！師父，那你以後常駐京都了？我能天天跟着你習武？你能給我引薦其他幾位師伯嗎，我還能跟着他們學暗器，學醫術毒術嗎？”

吳煦回頭，“小心貪多嚼不爛！”

“我師父說能學！”

……

說笑間，轉眼進入城内。

此行人多，又得多留兩日，李守才提前給定了客棧，交過定金，沒讓他們擠在如意坊。

客棧老闆聽說是張老先生和哥兒狀元一行，樂得預留空屋子，将來可招攬生意，說是某某住過的，以後每逢考季價格都能擡一擡。

故而，掌櫃有意賣好，給了砍半的實惠價。

夕食是李守才、王茂和玲珑一起到食肆打包的，大家坐在客棧大堂吃了一頓，随後便回屋歇息。

來回奔波趕路，大人小孩都累。

特别是糕糕，别看她全程乖乖的，不哭不鬧，但肉眼可見地消瘦了。圓嘟嘟的臉蛋子變成尖下巴，神色恹恹，沒精打采。

一路上，柳玉瓷、張荞和方甯都有幫着照顧，停下休整時，吳煦也有煮藥膳粥、補湯，給大家夥提精氣神。

林元朗、孟巧珍更半步不敢離。

娃娃還是太小了，照理是不适合趕那麼久的路。可将媳婦孩子留村裡，林元朗不放心，讓林元朗獨自一人在京都，他家裡人又不肯。

好在蕭瑾宸随行的侍衛隊裡，有位太醫院主内科的禦醫，應皇哥兒要求，随時關注着娃娃狀況。

眼下到了府城，吳煦幾人都有要事，便能多停兩天。

事緩則圓，不急在一時半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