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整理好帽檐默默離開車廂，空氣中似乎漾其一絲不易察覺的奇怪波動，很快就消失不見。

已經記不清穿過多少條甬道，上到城市地表，腳步匆匆又很快穿梭回地下，腳底的道路也逐漸從寬敞平緩變得逼仄雜亂，即使住在地下，頭頂的天空也和地上的相差無幾，隻是目之所及都是人造的。

這樣的城市造景将所有空間資源規劃利用到極緻，但又不會顯得雜亂，到處都是那般的美好和煦又先進，仿佛永遠光鮮亮麗。

不知又走了多久，終于穿過這座城市的最邊緣，周圍的景象很快褪色、衰敗下去，離開了無處不在的城市天眼，這裡便是沒有任何部門管轄的自由區，也就是這座城市衆所周知的貧民窟。

濃得化不開的夜色掩蓋所有，這條小路本來就不甚寬廣，又被道路兩旁的住戶違規搭建了不少棚戶，還有的人家的垃圾桶倒在地上，傾倒出的污穢使得本就覆蓋油污髒兮兮的地面的顔色更深，空氣裡也彌漫着一股難言的氣味。

這裡沒有亮度随着行人調整的智能路燈，也沒有随時随地更換宜人氣息的新風系統，仿佛是這個方方面面始終光鮮亮麗的星球難得露出的絲疲态，稍顯狼狽。

這一切像極了他生活的那個時代裡面無數個普通的街尾小巷，都是那樣的原始粗礦，但真實。

季青覺得安心。

其實這個星球受絕大部分租房用戶歡迎的是各種膠囊形狀的可移動住房，經過鬼斧神工的房東的一番設計，即使是隻有幾平方類似于棺材大小的空間也規劃出一廚一衛一卧，可以說是設計到了不少單身存款少又想要維持表面精緻體面的人士的心巴上。

季青踩着已經有些破碎的石磚，即使已經十分小心也還是不慎踩到一塊空磚。

“噗嗤——”

早已分不清是什麼成分的污水立即攀上腳背，即使隔着一層靴子也很是膈應。

“我靠！%……&”

*

藏在陰影裡的生物注意到不遠處男人的一舉一動，心中的疑惑逐漸放大，本來緊繃的警惕也一點點放松下來，那人看起來就是個底層的alpha，普通、常見、粗俗、毫不起眼……他有些不太明白雇主關注此人的目的究竟是什麼。目前為止，看起來沒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他之前做獨立走私商人的時候很是擅長穿越這些城市、星球的邊界，有的雇主需要他們攜帶非法貨物并規避天網一般的監控，雖然隻是人肉幫忙背東西，但他之前做這個的時候還是存儲了很多高科技武器和隐身設備的。

之前他就因為職業的特殊性被指控、收押，關進聯邦監獄，現行的法律無法剝奪他生理意義上的生命，隻能判處有期徒刑，出獄之後本想金盆洗手好好做人，但根本沒有辦法找到像之前那樣高收益的工作，思想上的好逸惡勞使得男人最終還是選擇靠之前的本領吃飯，現在做的最多的則是行走在法律的邊緣，幫助自己的雇主監視、探查目标的一舉一動。

眼看目标罵罵咧咧即将消失在巷子盡頭，這種年久失修毫無管轄的地方也不需要顧忌太多，他疾步向前，空氣中閃過一絲輕微的波動，就在他的影子即将完美隐沒在牆角的一瞬間——

“啊？！”

“閣下到底是誰？跟了一路了。”

腳下突然被前方飛來的一顆石子擊中，他本能向前方栽倒，從漆黑的陰影裡顯出幾分真容，尚還來不及掩飾眸中的驚懼，跟了一路的男人已經閃身來到他的面前，死死攥住他的手腕，宛若鐵鉗一般，根本就不是他這種走高端技術的人員可以對抗的力量。

“你、你放開我！這路這麼寬，憑什麼你走得我就走不得，你有什麼證據說我在跟蹤你？”男人很快恢複鎮定，開始大聲叫嚷起來。

“嘿，你這家夥。”季青眯眼，有些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