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明顯的變化就是他開始慢慢長大了。
他不再是一隻章魚寶寶,他長成年輕力壯的青年模樣,上半身變為年輕雄性的身體,下半身則是粗壯靈活的腕足,比起之前一點大的小鼻嘎,這水箱也顯得有點不夠伸展了。
身體長大之後膽子似乎也變大了點,埃蒙開始慢慢伸展自己的腕足去探索這個奇怪的世界,在經曆了被差點兒被外面的巨大生物撿走貼在鐵闆上烤熟的可怕經曆後,埃蒙表示:已老實。
還是一開始出生的地點比較安全,沒有太多可怕的生物,隻是時間一長,水箱裡的生态環境很快惡化,他隻能小心翼翼地溜出來找到比較宜居的場所,這個房間裡面有個巨大的方形大缸,簡直就是他的夢中情所,旁邊有個東西擰開就可以源源不斷流出幹淨的水流,大缸的底部還有一個小洞,可以堵住也可以松開,雖然這裡沒有大片大片流動的海域,但相比于逼仄的水箱已經好了很多,埃蒙平時最喜歡的就是呆在這裡,狹小的房間很有安全感,把自己的身體全部浸潤在幹淨的水裡,讓自己始終保持濕潤的狀态,實在是太惬意了。
隻是他的身體裡面似乎會源源不斷産生某種物質,很快就會把清澈的水流變得烏黑不堪,他沒有很好的解決辦法,隻能把自己一直泡在缸裡,頻繁更換幹淨的水流。腕足似乎也長大了不少,現在這個浴缸已經有些不夠用,有不少腕足都濕漉漉地搭在缸沿。
埃蒙伸出一隻觸手卷來幹淨的毛巾吸幹身體上的水分,伸出另一隻觸手吸住門外的衣物,窸窸窣窣穿好衣服,一隻觸手配合另一隻很快就把襯衫上的紐扣分别扣好,他的觸手實在是過于靈活,簡直是事半功倍。不,八倍。
“你看到了嗎?”
“嗯。”
門外兩人扒着牆根,注視着那邊的一舉一動,視線撞上快速交換信息,僅僅探出窗棂的一點點身影便足以叫人好奇,季青感覺對方應該是章魚類的多足生物,那粉粉嫩嫩又Q彈無比的觸角看起來就很好吃,啊不,就很像。
“你之前是一直住在這裡的嗎?可以和我們講講最近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嗎?”
季青兩人又溜達了一圈并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這裡就像是早已經被收納撤離過一般,幹幹淨淨的,沒有什麼特别的事物。最終他們還是把目光鎖定到了号稱是原住民的那家夥身上。
“你好,我叫季青,怎麼稱呼?”
“你、你好,埃蒙……”
埃蒙看着面前的青年伸出的那隻修長有力的大手,有些手忙腳亂一時間不知道該伸出哪隻腕足和對方相握。
“你好,埃蒙。”季青主動握住青年的觸角尖尖,“這是我的夥伴,你可以叫她……”
“叫我花花就好!”女孩主動伸出手握住埃蒙的另一隻腕足。
埃蒙蒼白瘦削的臉頰肉眼可見地染上紅霞:“還是、還是握這隻吧……”
剛剛被攥住的那隻腕足傳輸了他體内幾乎所有的營養物質,是特地為了未來遇到自己喜歡的雌性求偶專用的……
“埃蒙,你是什麼時候生活在這裡的?之前有發生過什麼特别的事情嗎?我是剛剛從外面的世界進入到這裡的,這裡相當于是一個意識儲存的虛拟世界,不過最近好像發生了什麼不尋常的事情?”季青看着面前的青年,身着格子襯衫,戴着一副黑框眼鏡,整個人看起來蒼白又瘦削,和普通青年沒有太大的區别,唯一不同的就是他的八腿褲,露出的腕足結實有力,背面還有許多吸盤,看起來水潤又Q彈。
季青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水漬,克制克制!命運戲弄大饞豬啊。
埃蒙有些害羞地縮了縮觸手,他向來對别人的目光非常敏感,之前偷溜出去的時候遇到的人形生物看他都像是看怪物,不是尖叫躲避就是抓捕傷害,久而久之他也就明白自己是和别人不太一樣,變得有些自卑敏感。埃蒙覺得季青的目光很奇怪,不過他的目光中又沒有那種打量怪物的歧視感覺。
“我也不記得我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的了,之前這個房子裡長時間沒有太多的變化,外面有各種各樣的人類生活,直到有一天,遠方的叢林裡飛來大片大片的黑鳥,這裡很多居民受到襲擊,慢慢就開始亂了起來……再然後很多原住民就消失不見了,就變成了現在這樣子。”埃蒙憑借自己有限的認知把自己看到的事情的大概走向東拼西湊講給兩人聽,他留意到剛剛季青說他是從外面的世界進入到這裡的,這裡隻是一個意識虛拟世界,如果事情的真相是這樣的話,那麼很多他覺得奇怪的地方便也說得通了。
兩人一來一回的對話中互相交換自己知道的情報,很快便對意識裡外的世界都有了大概的了解。
*
“不好了老闆,虛拟現實又遭到了不知名力量的襲擊,現在已經完全屬于失控的狀态,城市裡面也大規模爆發不知名病毒,很多動植物感染後發生不可控的異變,如果後續鍊接點被攻陷,那邊可能會陷入失聯……我現在的建議是直接放棄那邊的數據資料,絕大部分重要客戶的資料已經安全轉移,現在那邊的價值已經不大,以防被對方竊取,這邊可以直接安排徹底搗毀。”手下慌慌張張地跑來向聞瀾彙報,事實上,從發現問題到處理再到處理不過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實在是沒有辦法,隻能由他頂着壓力去找頂頭上司解決,最好的結果就是對方并不過問,直接把一切都搗毀,這樣也不會有人發現他們工作上的失職。
“不行,”聞瀾直接否定,“給我準備兩套腦波提取器。”
他要親自去确認現場的實際情況,這樣才有可能做出相對完善的判斷和決策。
聞瀾知道航海的時候作為船長更多要做的是掌握好大方向,其他很多時候應該信任自己可靠的船員,具體的需要冒險的事情交付給對方去做,他要做的更多是去管理他人,但一旦碰上同那人有關的事情,他還是無法遏制地想要把控所有的細節,親自過問所有事情。
這樣的情緒往往會令他感到疲憊與焦慮;可是,也同樣令他感到滿足與心安。
“可是……情況真的很嚴重,您去的話很有可能會遇到危險……”中年人擦去并不茂密的腦袋頂滲出的細細密密的冷汗,又擦了擦泛着油光的面頰,看起來就像是一塊放了很久的油餅,泛出叫人難以下咽的惡心油膩之感。
“你的事我回來再處理,現在後端的配合工作全權交由水箐處理。”聞瀾快速帶上腦波提取器,灰藍色的眸子沒有絲毫感情機質地瞥了一眼極力勸阻的中年男人,并不同對方解釋或是争辯什麼,躺進專門的儀器。
中年男人戰戰兢兢,他總是下意識代入對方omega的身份,忘記對方還是帝國的元帥,掌握強大的軍權,憑着殘忍至極的手段使得人人自危,行事乖張狠辣,絲毫不把别人的性命放在眼裡。
這是外界對聞瀾的評價,但他和聞瀾共事的這段時間裡發現對方并沒有外界形容得那般可怖,現在看來對方并不是那麼好糊弄,殘忍嗜血才是他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