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靈籁将書用手帕包住放進衣襟裡,快步至小孩身旁,柔聲安慰道:“别怕,神佑世人,不會傷害你的。”
小孩抽泣着,擡起頭,淚眼朦胧地看着封靈籁,似乎在她的眼中找到了些許安慰。
封靈籁再次将曲正文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聽着廟外風雨潇潇,“這麼大的雨,要怎麼回去?你師弟受了傷,淋雨豈不是會加重傷勢。”
肖靈音沉吟片刻,似下定了決心:“我們可以等,可我師弟等不了,萬一這雨一直下,我們便一直等嗎?這小孩家裡人左右不見他,也着急。我們跑快些,賭一把。”
“你們怎麼甚麼都要賭啊,真當自己是賭徒!”封靈籁斜睨着旁邊供桌上的布幔,霎時有了主意,“小孩,你先前如何打開機關的,現在就如何關上。順帶将供桌上的布幔拿過來。”
小孩聞言,愣了一下,他抹掉臉上淚水,怯生生地點了點頭。随即奔向神像之後,隻聽“咔哒”一聲,神像又緩緩移回原位。
他按了機關便奔了出來,一把扯下供桌上的布幔,抱在懷中直奔向封靈籁她們。供桌上的香爐被布幔帶動,摔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滾至封靈籁腳邊停住,香爐裡的香灰灑了一地。
封靈籁低頭看了一眼腳邊的香爐,眉頭輕蹙,“小孩,把香爐放回供桌上。”
小孩将布幔遞給她們,撿起香爐又奔回供桌前,将香爐放好後他雙掌相對,恭敬地拜了拜神像。
拜完神像便奔回來扯住封靈籁的衣袖,封靈籁将自己的長刀遞給小孩,“幫姐姐拿一下,别弄丢了。”
她将布幔抖開後将一端遞給肖靈音,兩人合力将布幔撐開,擋在頭頂。
忽然,她們耳邊傳來輕微的呻吟,肖靈音立即側首看向悠悠轉醒的師弟,輕聲問道:“師弟,你傷勢如何?還撐得住嗎?”
曲正文微阖着雙眼,聽出是師姐的聲音,勉強扯出一絲笑意,聲音虛弱卻依舊帶着幾分調侃:“師姐放心,我命硬,死不了。”
肖靈音瞪了他一眼,語氣中帶着責備:“都什麼時候了,還貧嘴!”
封靈籁提醒道:“雨小了,先回去再叙舊。”
四人像連體嬰似的往廟外走,風雨依舊無情地拍打在她們身上,四人緊緊靠在一起,頂着布幔艱難地在泥濘山路上奔走。好在曲正文醒了過來,雖不能自行走動,至少不用她們硬拖着走。
小孩緊緊抓着封靈籁的衣袖,生怕自己掉隊。
走了一段路後,曲正文的呼吸越發急促,腳步也變得踉跄起來。肖靈音察覺到他的異樣,低聲問道:“還能撐得住嗎?”
他勉強點了點頭,聲音虛弱:“沒事,還能走。”
四人快及城門時,雨勢總算見緩,天上的烏雲漸漸散去,她們喘着粗氣,腳下步伐并未因雨小而變慢。
待進了城,隻見道上立着一個撐傘的黑影,靜靜地站在雨中,仿佛一座泥塑木雕。那人身形修長,傘面微微傾斜,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截線條分明的下巴。雨水順着傘骨滑落,滴在地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封靈籁還未看清,那黑影便踩着積水向她們奔來,四人腳步一頓,警惕地看向那人。
那人似乎感受到了她們的緊張,溫和喊道:“是我。”
言罷,他擡起傘,露出一張俊逸的面容。
封靈籁如同看見了救星,緊繃的神經瞬間放松了下來。她長舒了一口氣,語氣中帶着幾分欣喜:“你怎麼會在這?吓我們一跳,我還以為是太陰宮的人。”
戚玉嶂走進,将手上兩把傘遞給封她,“你們不願我去,我便想着在這裡等你們。”他背對曲正文微蹲,肖靈音見狀,将曲正文扶上他的背。
封靈籁将傘遞了一把給肖靈音,讓她替他們遮住飄落的雨絲。自己也撐開一把,拉過小孩,“你們回去吧,我送這小孩回家。”
肖靈音:“好,你自己小心些。”
封靈籁帶着小孩與他們在一處岔路口分開,天上烏雲徹底散去,彎月緩緩爬出雲層。街道兩旁的屋檐還在滴着水,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她們撐着紙傘,淌過一片又一片的積水坑。
“小孩,你叫甚麼名字?家住哪?”
“姐姐,你喚我東兒吧,我爹娘常這樣喚我。”他指着前方一條小巷,“穿過那條小巷往左拐再向右拐就到我家了。”
“好,那我們快走,你爹娘應該急壞了。”
行了百來步,冬兒忽然停下腳步,指着前方一座小院,喜悅道:“姐姐,那就是我家。”
她擡頭看了看那處小院,院門緊閉,門左右懸挂的燈籠正滴着水。冬兒掙脫她的手,快步奔向院門,推門而入,他站在門檻上,招手道:“姐姐快來!”
封靈籁望着他天真無邪的笑容,有一瞬的怔愣,随即加快腳步,跟着他進了小院。
待她走進,冬兒伸手拉着她往屋裡去,“姐姐,你身上都濕啦,來我家喝口熱茶換身我娘的衣裳再走吧!”
她本想婉拒,但看着冬兒那雙充滿期待的眼睛,心中不禁一軟,于是點頭答應,跟着他進屋。
“娘!我回來了!”冬兒一邊喊着,一邊推開了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