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玉嶂聞言,手上動作一頓,擡眸看了他一眼,小乞丐望着虛空,自顧自話:“他恨我,我知道的。”
兩人不再交談,戚玉嶂專心為他診治。
又過了一柱香,戚玉嶂收針,讓蔣恩平躺休息一會兒,自己坐在桌邊喝茶。
日落西山。
戚玉嶂放下茶杯:“蔣恩,你站起來走幾步看看。”
蔣恩聞言,猶豫了一下,随後下定決心,從床榻上站起身,嘗試着邁步走動。
待走了三步,他欣喜發現自己走路不一瘸一拐了,他不可置信地又走了幾步,與常人無異。他忍不住加快步伐,繞着木桌走了幾圈,每一步都穩穩當當,不複從前那種被拖累的無力感。
“我…我能正常走路了!我能正常走路了?!娘!您看!恩兒不是殘廢了,我不是殘廢了!”蔣恩聲音帶着無以複加的激動。
他感激地看着戚玉嶂,雙膝一軟便想跪下磕頭以謝他的大恩。戚玉嶂瞧出他的意圖,連忙伸手攔住他:“你的腿還要靜養二十一日,這期間不可提重物,也不可背重物,時常行走,但不可勞累。”
蔣恩連連點頭,“多謝公子,您真是大好人!您的恩情,我…我無以言表……”
“大恩不言謝,你腿好後便找份工做吧,莫要行乞了。”
“是是是。”
這時,封靈籁也聞訊趕來,她欣慰地看着蔣恩:“恭喜啊!”
蔣恩聽見她的聲音,連忙轉過身,臉上還帶着未褪去的喜悅,“是姐姐救了我,從此以後您二人便是我的大恩人,我願為您二人馬首是瞻,當牛做馬,以報此恩。”
封靈籁笑着擺擺手,“說得這麼嚴重,我們不需要你當牛做馬,隻願你好好活着。”
三人言笑晏晏,肖靈音卻驚惶地跑來,“完了,太陰宮的人正聚集在城門,咱們出不去了!”
随着肖靈音話音落下,屋内氣氛也随之凝重,封靈籁與戚玉嶂二人臉上的笑意驟然消失,“怎麼會?”
肖靈音喘着氣,臉色蒼白,顯然是一路跑來的。她急切地說道:“我去後廚取飯,路過前廳,聽見有人在讨論太陰宮,便停下聽了一兩句。這才曉得太陰宮與臨安城的守備官通了氣,要在城門口守株待兔我們。”
蔣恩在一旁聽着,雖不明白前因後果,但也知道不少信息,他們在躲太陰宮的人,并且想出城。
“你們要出城嗎?”
肖靈音這才看到有外人在,她心中暗罵自己大意,若被這小孩告密,她們一行人在劫難逃。她臉色有些難看,威脅道:“你最好忘記方才所聽的一切,若透露暴露出去,小心小命不保!”
蔣恩對她的威脅充耳不聞,反而望着封靈籁平靜說道:“姐姐,我知道其他能出城門的地方。”
肖靈音聞言,心中一喜,也忘了方才自己威脅過人家,搶問:“在哪?”
“不過那地方可能對你們不太好,是狗洞。”
肖靈音:“狗洞啊,不打緊,你趕緊帶我們去。”
封靈籁聽到蔣恩此言,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恢複了平靜。她微微一笑:“不打緊,誰小時候為了出門玩沒有鑽過狗洞啊,是吧?”她意有所指地望向戚玉嶂。
戚玉嶂明白她的意思,一臉淡然:“我也鑽過狗洞。”
蔣恩見他們都不在意,立即點頭,“你們跟我來。”
“我去扶我師弟!”肖靈音留下一句話便跑出房間。
封靈籁三人跟着蔣恩走出房間,此時,肖靈音也扶着曲正文從一旁房間出來。曲正文傷勢雖有好轉,卻走不了太久,于是戚玉嶂背着他走。
他們一行人避人耳目從客棧後門出,跟着蔣恩在夜色中狂奔。衆人奔過一條條狹窄、昏暗、惡臭的小巷,終于在一處荒涼又僻靜的牆根處停了下來。
一個隻有女子膝蓋這麼高的狗洞映入衆人眼簾,肖靈音看着那個需要人趴着才能通過的狗洞,不禁皺起眉頭:“這麼小。”
蔣恩:“這個已經是臨安城狗洞中最大的一個了,有的都被官府的人封了。”
封靈籁:“事不宜遲,我先爬。”
言罷,她将刀遞給小曲,事先士卒地趴在地上,快速沿着狗洞一氣呵成地爬了出去。
“小曲,我的刀。”她在牆外低聲喊道。
小曲将刀遞給她後,也爬了出去。戚玉嶂放下曲正文,先讓他爬出去,封靈籁在牆外接應他。
戚玉嶂趁蔣恩不注意,将錢袋藏在他袖中。随後最後一個爬出狗洞,他望着眼前一片叢生的雜草,起身拍掉身上的塵土。
牆内,蔣恩看着他們一個接一個的安全出了城,心中不由地一松。他知道他們看不見,卻還是學着見過的那些文人朝牆外的他們作揖:“蔣恩,多謝恩人相助,此恩無以為報,今夜所聽所見,我縱是穿腸爛肚也絕不透露半句出去,若有違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牆外傳來封靈籁的聲音:“此經一别,不知何時再相逢,望君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