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靈籁問了小曲與肖靈音,她們皆願一同前往都京。
于是,他們一行人連夜同中年男子踏上了回都京的行程。從無名鎮去都京最快的道路要途徑靜州,但靜州已被南魏占領,他們隻能改道從翼州前往。
十天之後,封靈籁一行人終于來到了翼州,準備在此休整一日。他們吃過午飯便各自散去,回房睡覺的睡覺,外出閑逛的外出閑逛。
屋内,中年男子的手下雙手抱着一隻白鴿走了進來。白鴿的羽毛潔白如雪,眼神靈動,腳上綁着一隻小巧又特别的信筒。
中年男子坐在桌前,手中握着一支毛筆,剛剛寫完一張字條。他将字條仔細卷起,塞入信筒中,輕輕撫了撫白鴿的羽毛。随後手下抱着白鴿走出屋外,輕輕一抛,低聲說道:“去吧,把這消息帶回去。”
沒了束縛,白鴿展翅高飛,很快便消失不見。
中年男子望着窗外,眉頭微皺,似乎在思索着甚麼。
手下低聲問道:“大人,消息已經送出,相信陛下很快便會收到,等回京定會嘉賞大人。”
中年男子收回目光,罔若未聞般走至塌前,脫掉靴襪面朝裡而睡去。
手下立即退出房間,輕聲地為他關上房門。
*
秋盡冬來,封靈籁一行人終于來到了都京。
肖靈音掀開馬車窗簾,一陣凜冽的寒風夾雜着細碎的雪花撲面而來。她微微眯起眼,望向窗外。
都京的街道上,行人匆匆,裹緊了厚重的冬衣,腳下微薄的積雪被踩得咯吱作響。遠處的城樓在灰蒙蒙的天空下顯得格外肅穆。
她歎了一句:“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這裡。”
封靈籁醒了過來,她睜開睡眼朦胧的雙眼,“想去見見你師弟麼?”
肖靈音淡淡道:“總會見到的,不急于一時。”
封靈籁也來坐在了肖靈音身旁,她看着窗外紛飛的雪花,有一瞬的失神,“都京的雪來得這般早嗎?”
肖靈音的聲音低沉而溫和:“都京的雪,向來來得早。這裡的冬天,總是比其他地方更冷一些。”
話落,一股寒風從掀開的窗簾撲向封靈籁,冷得她渾身一抖,不由地緊了緊身上的棉襖。她将窗簾從肖靈音手中扯過放下:“太冷了,都京一點也不好。”
肖靈音輕輕笑了下,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小時候,我母親曾告訴過我,都京的雪很美,但也最無情。她說,這裡的雪能掩蓋一切,無論是繁華,還是罪惡。”
封靈籁側頭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帶着幾分探究:“你也是都京本地人士?”
肖靈音沉默片刻,輕輕點頭:“是,隻是……後來我離開了,去天機閣學藝,長這麼大,第一次回來還是送師弟回來那次。”
“你那次回來,為何不去見你父母?”
肖靈音低着頭久久不語,久到封靈籁以為她不會再說了,她卻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窗外飛舞的白雪:“他們死了。”
封靈籁聞言,雙手互搓的動作一頓,隻是靜靜地看着她,并沒有再追問。
肖靈音雖然低着頭,讓人看不清神情,但封靈籁還是看到了她的脆弱。忽然,她的腦袋裡一閃而過一段模糊的記憶,心髒像被人狠狠揪住往外扯一般疼,她喃喃自語:“他們也死了。”
肖靈音聽見她嘴中嘟嘟囔囔,還以為在與自己說話,可又聽不清說的甚麼,忙問:“你說甚麼?”
封靈籁回過神,那段記憶像魚入水,一晃便沒了蹤迹,她手輕輕按住太陽穴:“沒甚麼,風吹得我頭疼。”
說話的功夫,馬車便停了下來,充當她們車夫的中年男子手下,用刀柄敲了敲車門:“到了,下來。”
封靈籁與肖靈音對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地整理了一下衣裝。
封靈籁拿着刀率先打開車門,跳下馬車,随後轉身伸出手,扶住肖靈音的手腕,幫她穩穩落地。
眼前的宅院蕭瑟而孤靜,從外看像是久無人居。門前挂着的牌匾上寫着“申府”二字。字迹嶄新得與蒼老的宅院格格不入。
門前的石階上積滿了厚厚的落葉,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打掃過了。
戚玉嶂與中年男子也來到了宅院大門前,中年男子對于他們的疑惑、不解似乎是心有所感,“這府邸是陛下賞賜我的,可惜我一生都住在宮裡,這府邸于我而言沒甚麼用處,原本想留給老頭養老,卻不想……罷了。還是你們有福氣,這府邸便留給你們住吧。”
封靈籁聞言,感覺他此言像自己占了他的大便宜似的,不假思索道:“你怎麼不留給你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