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轉頭看她，眼神頗為不善，他總覺得封靈籁有意譏諷他。還未瞧上幾眼，戚玉嶂便擋在了她身前，渾然一副護犢子的架勢，隻聽他淡淡道：“何日進宮？”

中年男子聞言，哂笑道：“現在。”

戚玉嶂皺了皺眉，隻是沉默的看着他。

中年男子從衣襟裡拿出一枚鑰匙遞給戚玉嶂，繼續道：“這是大門的鑰匙，府内其他屋子沒鎖，你們自行處理，往後三年你們便住在這裡。你現下跟我立即進宮複命。”

*

皇宮内，祁陽殿。

一名小太監正站在皇帝書桌旁為其磨墨。殿内靜谧無聲，唯有墨條與硯台摩擦的細微聲響在空氣中回蕩。

皇帝放下手中的褐漆嵌螺钿金箔龍紋毛筆，“朕這幅畫畫得如何？”

磨墨的小太監聞言，微微擡頭，目光恭敬地掃過皇帝面前的化作。畫中一位仙風道骨的道士，身旁立着一隻紅腳仙鶴，他左手撫在跪坐在他身前的一位男子頭頂，右手虛抱着一柄拂塵，面容莊重而慈祥。

兩人的周圍雲霧缭繞，遠處仙山若隐若現，再往左上角看去，寫着一句詩，字迹大氣磅礴，蒼勁有力：“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小太監谄媚道：“陛下英明神武，雄韬武略，無所不能。畫技出神入化，這世間沒人能比陛下畫得好。”

皇帝看着眼前阿谀奉承，滿臉堆笑的小太監，輕輕一笑：“你倒是會說話。”

“陛下，申總管已将醫聖帶回，現下已在殿外候旨。”另一名太監輕步上前，低聲禀報。

皇帝聞言，眼中亮光一閃而過，低沉道：“宣。”

禀報的太監與磨墨太監同時躬身退下，殿内隻剩皇帝一人。

不多時，申總管領着戚玉嶂步入殿中。戚玉嶂首次進宮，并不感到害怕也不感到慌張，他步履穩健，神色從容。兩人一前一後走到禦前，恭敬行禮：“老奴，草民參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擡眼看向殿下的兩人，目光在戚玉嶂身上停留片刻，見他神色從容，舉止沉穩，心中不禁生出一絲贊許。

又見他年紀輕輕似與太子年齡相仿，不由地有些懷疑他的醫聖名頭真僞。良久，他才微微颔首，聲音沉穩而威嚴：“平身。”

申總管松了一口氣與戚玉嶂起身，恭敬立于殿中。

皇帝坐在椅上，目光直視戚玉嶂，淡淡道：“戚玉嶂，朕聽聞你醫術高明，能活死人肉白骨。今日召你入宮，便是想要你為朕的專屬禦醫，為朕調理身子，你可願意？”

戚玉嶂聞言，神色依舊從容淡定，他微微躬身行禮，語氣不卑不亢：“蒙陛下厚愛，草民深感榮幸。然而，草民一介布衣，醫術雖略有小成，卻不敢妄稱‘活死人肉白骨’。能為陛下效勞，是草民的福氣。”

皇帝哈哈哈大笑，“好！”

又對申總管道：“申首烏，你帶醫聖熟悉熟悉太醫院，明日便來當值。”

大手一揮便讓他們退下。

申總管恭敬地應了一聲，随即轉身對戚玉嶂微微拱手，道：“醫聖大人，請随我來。”

戚玉嶂點了點頭，跟随申總管走出了大殿。

殿外明媚的陽光穿透了灰蒙蒙的天，雪花不再落下，屋檐、樹枝、地上微薄的積雪開始融化。

太醫院的建築群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莊嚴肅穆。申總管一邊走一邊介紹道：“太醫院分為東、西兩院，東院主要負責皇族及朝廷重臣的診治，西院則負責藥材的調配與研究。醫聖大人初來乍到，可以先從東院開始熟悉。”

戚玉嶂微微颔首，目光掃過四周，心中暗自贊歎太醫院的規模與氣派。

兩人穿過一條長廊，來到東院的正廳。廳内陳列着各種珍貴的醫書與藥方，幾名太醫正在忙碌地翻閱典籍，見到申總管領着一名年輕的男子進來，紛紛起身行禮。

申總管擺了擺手，示意衆人繼續工作，随後對戚玉嶂道：“這些都是太醫院的太醫，日後醫聖大人若有任何需要，盡管吩咐他們便是。”

戚玉嶂聞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至從出了祁明殿，他便一直醫聖長醫聖短的叫自己。先前不管他是相求還是威脅，要麼全名全姓地叫，要麼叫他的字，這回一口一個醫聖的，也不覺得惡心，“申總管還是叫我戚玉嶂吧，亦或者叫我戚重溟也行。”

申總管：“不願意聽？可我非要這般叫你。”

戚玉嶂也不跟他鬥嘴，直接回他：“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