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靈籁喝完參湯,将空碗還給肖靈音,眸光淡淡,卻似藏着無盡幽深:“那你們是如何知曉我在順安的?”
肖靈音接過碗,指尖在碗沿輕輕摩挲,似在思索如何作答,片刻後,她輕歎一聲,道:“我初時便推算出你在宜州,隻是具體身在何處還需費些周折。誰知你一夜之間聲名鵲起,江湖處處流傳着你的蹤迹。我們循着白骨觀的線索一路追至順安,又尾随他們潛入彎月堂。”她話鋒一轉,“你滅白骨觀就滅白骨觀,為何又扯上了彎月堂?”
封靈籁聽完肖靈音之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那笑意中卻藏着無盡的蒼涼與決絕:“原來如此,你倒是神通廣大,連我在宜州的行蹤都能算出。不過,白骨觀、彎月堂,他們與我之間的恩怨,又豈是你能輕易理解的?”
她目光深邃,似在凝視着遙遠的過去,聲音低沉而有力:“他們與我,有着不共戴天之仇。那是一段血腥的往事,一段我無法忘懷的噩夢。彎月堂、白骨觀中的每一個人都沾滿了我親人的鮮血,既然老天不睜眼,那我便親手來讨!”
肖靈音聞言,心中一顫,她望着封靈籁那堅定而執着的眼神,不禁有些動容:“我理解你的仇恨,但江湖恩怨,何時能了?你這般執着,隻怕會讓自己陷入更深的泥潭。”
封靈籁聞言,苦笑一聲,道:“泥潭?我早已身陷其中,無法自拔。隻要能手刃仇敵,哪怕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
肖靈音輕輕歎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憐憫與無奈。她知道,眼前的這個人,已經被仇恨的火焰徹底吞噬,心中隻剩下複仇的念頭。
戚玉嶂見封靈籁眸中陰霾未散,連忙聞聲勸道:“飯菜要涼了,先用飯吧。”
他扶着封靈籁來到桌前,曲正文眼疾手快,搶先一步為她拉開椅子。
封靈籁微微一怔,似是從恍惚中驚醒,低垂着眼簾輕聲道:“多謝二位。”她的聲音很輕,像一片羽毛落在心上,卻帶着說不出的疲憊。
戚玉嶂笑着替她布菜,又舀了一碗紅糖雜糧粥推到她面前:“你傷未痊愈,須得忌口,先喝碗粥吧。”
封靈籁望着那碗冒着熱氣的紅糖雜糧粥,眼神微微一動。她緩緩擡起手,指尖在碗邊輕輕摩挲,似乎想感受那溫度。
“美鲛人,小心燙。”戚玉嶂溫聲提醒,目光中滿是關切。
曲正文坐在一旁,默默注視着封靈籁,欲言又止。他握了握拳,終于開口道:“無名,若有什麼需要,盡管吩咐。”
封靈籁擡眸看了他一眼,嘴角勉強扯出一絲笑意:“曲公子客氣了。”
她低頭抿了一口粥,甜香在口中化開,卻掩不住心底的苦澀。
窗外一陣風吹過,燭火搖曳,映得她臉色愈發蒼白。
戚玉嶂見狀,起身将窗子關好。
曲正文趁機取來一件外衫披在她肩上:“夜裡風涼,别着寒了。”
封靈籁攏了攏衣衫,輕聲道:“多謝曲公子。”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燭光上,思緒似乎又飄遠了。
曲正文與戚玉嶂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淩厲。屋内一時寂靜,隻有燭火偶爾發出輕微的噼啪聲。
肖靈音察覺到了他二人之間的微妙氣氛,不由地掩唇輕笑,眼波流轉間帶着幾分狡黠:“哎呀,這屋裡怎麼突然這麼悶?莫不是有人心裡燒着火,把空氣都烤熱了?”
封靈籁聞言,将頭都埋得快進碗裡了,喝得比方才認真了些。
戚玉嶂聞言,神色不變,隻是端起茶盞輕抿一口,淡淡道:“肖姑娘說笑了。”
曲正文朝肖靈音眨了眨眼,并未接話。
這一頓飯吃得封靈籁是如坐針氈,好不容易等到碗底見空,她立即起身道:“我有些乏了,想休息了,你們回去吧。”
肖靈音眼疾手快地挽住她的手臂:“我陪你吧,我還有好多話想與你說。”她朝身後二人擺了擺手,“勞煩兩位公子将桌上收拾幹淨喽。”
曲正文挑了挑眉,正欲開口,一旁的戚玉嶂已經利落地挽起袖子,笑道:“能為兩位姑娘效勞,是我們的榮幸。”
封靈籁被肖靈音拽着往内室走,忍不住回頭瞥了一眼。戚玉嶂正似笑非笑地倚在桌邊,指尖輕輕敲着碗沿,一副懶散模樣。她心裡莫名一顫,趕緊轉回頭去。
肖靈音将她按在繡墩上,順手倒了杯熱茶塞進她掌心,“說說吧,你覺得我師弟如何?”
外間傳來碗碟輕碰的聲響,曲正文刻意提高了聲音:“戚公子,需要我幫忙嗎?”
戚玉嶂的嗓音裡帶着幾分慵懶,“這點東西,便不勞煩曲公子了。”
封靈籁聽着外頭的對話,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杯沿。茶湯映出她微微晃動的眼波,像被風吹亂的池水。
“你看出來了?”封靈籁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肖靈音:“我又不瞎!我師弟這麼明顯我還能看不出來,怕是個傻子吧!”
封靈籁垂眸,指尖在茶盞邊緣輕輕劃了一圈,低聲道:“你師弟很好,但我心有所屬,你…你幫我勸勸他吧,莫要在我身上白費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