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靈音聞言,長歎一聲,語中帶着幾分無奈與感慨:“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唉,我盡力而為去勸勸他吧,隻是我師弟這人性格執拗,一時半會兒恐怕是難以回心轉意的。”
封靈籁輕輕放下手中的茶杯,轉身一瘸一拐地走向床邊,緩緩躺下。她的聲音低沉而略帶疲憊:“他會想通的,隻是時間問題。”她頓了頓,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我并非他的良配,何必執着誤了自己。”
肖靈音見她已躺下,知她心中必定有諸多煩憂,也不願再多打擾。于是,她輕手輕腳地走出屋子,留下一室甯靜,讓封靈籁得以安心休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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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整了三日之後,封靈籁的傷勢有了顯著的好轉,隻是腿腳仍舊有些不靈便,行走間略顯蹒跚,但已不複之前的艱難。
戚玉嶂此番外出,是向皇帝告假一月,如今假期将盡,他不得不踏上歸途。于是,封靈籁一行人便随同他一起,踏上了返回都京的漫漫行程。
時至臘八節,封靈籁一行人終于安全抵達了都京。
突然,馬車一個急停,車廂劇烈颠簸。封靈籁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眼看額頭就要撞上車壁。
電光火石間,兩道身影同時出手。
戚玉嶂動作迅如疾風,寬厚手掌先一步墊在她額前,另一隻手臂穩穩環住她纖腰,将她整個人護在懷中。他身上清冽的松木氣息瞬間将她包圍。
“當心。”他低沉的嗓音在耳畔響起,溫熱呼吸拂過她耳際。
曲正文的手遲了半拍懸在空中,指尖微微蜷縮,最終緩緩收回。他目光在戚玉嶂緊扣封靈籁腰肢的手上停留一瞬,嘴角抿成一條直線。
“哎喲!”
一聲痛呼打破微妙氣氛。
肖靈音猝不及防撞上車窗棱角,光潔額頭頓時紅腫一片,疼得她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曲正文立即轉身,修長手指輕輕撥開她散落的碎發。指尖觸及那片紅腫時,肖靈音下意識瑟縮,被他另一隻手穩穩扶住後頸。
“别動。”他聲音比平日柔和三分,從袖中取出青瓷藥瓶,“将瘀血揉開便好了。”
藥香在車廂内彌漫開來。
曲正文指尖蘸着藥膏,在肖靈音傷處畫着圈輕輕揉開。
肖靈音起初還疼得緊繃着身子,漸漸在他娴熟手法下放松,甚至無意識地将額頭更貼近他掌心。
“怎麼回事?”封靈籁從戚玉嶂懷中掙脫出來,警惕地朝車外的車夫問道。
車夫慌張回道:“小姐,有人攔路!”
封靈籁聞言,伸手輕推車窗。
隻見臘八節熙攘的街景中,一道墨色身影如利刃劈開滿目紅綢。那男子按刀而立,玄色勁裝襯得他膚色冷白似雪,腰間烏鞘短刀吞口處暗紋流轉,不似尋常人家。
她目光上移,不由呼吸一滞。
該男子輪廓如寒刃雕琢,眉峰斜飛入鬓,偏生右耳垂一粒鴿血石耳墜,豔得驚心動魄。那血珠般的寶石随他轉頭折射出妖異紅光,恰映在他薄唇上,恍如銜血。
男子見車内探出一名女子頭來,立即抱拳一禮:“屬下奉家主之命,特來恭迎戚太醫與夫人赴宴。”聲音似冰刃刮過青石,驚得轅馬不安地踏着蹄子。
戚玉嶂眉頭微蹙,起身推開車門,“不知貴上是?”
那墨色勁裝男子微微垂首,語調恭敬卻不容拒絕:“家主明遠侯。”
車内,封靈籁聞言,一瞬怔愣,很快又恢複如常。
明遠候?她好像在什麼地方聽到過。
肖靈音敏銳地察覺到她的異樣,側目低聲道:“你認得此人?”
封靈籁指尖微蜷,面上卻不動聲色:“有些耳熟罷了。我們與這些大人物并未有過交際,不曾想到如此貴人會邀我們赴宴。”
戚玉嶂沉吟片刻,忽而輕笑:“既如此,在下恭敬不如從命。隻是我家夫人腿疾複發不便前往,還請閣下通融通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