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今日給人寫了賀文,恰好有一人生辰。”
她把黑子挪到對面,想到今日賺到錢,臉上出現了開心的笑容。
“嗯。”她低眸取黑子,放到左下的位置,聲音懶散。
昏黃的燈光下,孟泉費力地看着棋盤,思索着要下到何處,琢磨了許久才猶猶豫豫放下。
駱荀一一如既往地很有耐心,也未作催促。
即使知道自己要下在何處,停頓了幾秒才放下來。
孟泉擡眸看着眼前清雅矜貴的女人,突然晃了晃眼。
見她不解地擡眸,孟泉倉促地低眸看着棋盤,随意放下一個棋子。
“真的要下在這嗎?剛剛你在想什麼?”
她眼神微斂,背脊突然彎了一下,執黑子放在了白子上方,吃了孟泉好多白子。
……
過了十餘天,船停靠在京都。
駱荀一下了船,孟泉也跟在她旁邊。
“我們先去找客棧吧。”
這個時候客棧可能已經被住滿,駱荀一并不抱希望。
兩個人走在街上,孟泉四處張望着,“沒想到,這裡又比之前熱鬧很多,比曲州繁榮很多。”
駱荀一一邊應着,一邊側身躲避過去的馬車。
她不怎麼四處望,自然不知道馬車上的少年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在看什麼?”坐在他旁邊的男人微微蹙眉,“不是不舒服嗎?”
面容豔麗的男人湊過來,順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去。
他頓了頓,竟然主動伸手合上了簾子,“不要被那些賤民看到你的臉,要是想去玩,有的是機會。”
“嗯。”少年小聲地應着,有些不舍。
男人若有若無地看向簾子,指尖戳破了精緻的糕點,旁邊的侍從連忙遞上手帕。
馬車緩慢地朝前挪動着,很快到了盡頭,拐彎進了皇宮。
來到客棧的駱荀一付錢後,與孟泉分離上樓。
幸運的是,這個客棧還多出了幾間房間,雖然條件并不好。
上樓後,她放下自己的包裹,門外就有人敲門。
“您要的熱水給您提過來了。”外面的人微微拔高聲音。
駱荀一開門,就見着一個女人提着熱水,手臂處的衣裳被卷起來,露出富有力量的肌肉。
她很高,跟駱荀一一樣,體格卻比她更為健壯。
“還有别的需要,盡管吩咐。”女人出門站直身子,胸前的飽滿讓她看上去更不好惹。
“好。”
她點了點頭,正要關上門,卻被一隻腳抵住。
那個女人壓低聲音,像是做賊一樣,“我們這裡還提供夜宵,有需要可以跟我說啊,雖然比不上那處的,卻也别有風味。”
“不需要。”
“诶”
門被關上,女人有些可惜地下樓。
旁邊的男人上前拉住她手臂,“怎麼樣?”
“人家根本不需要,你要求不要那麼高。”女人湊近他,嗅了嗅他的頭發,輕輕拍了拍他的腰,“我怎麼樣?又不是沒睡過,不是一樣讓你下不來嗎?”
男人紅了臉,差點軟腿,見她沒有說假話,也就順着答應下來。
他匆匆離開,女人站直去了後廚。
房間裡。
她将外袍放在屏風上,脫下衣裳,随即被水全部覆蓋。
她的後背殘留着一道疤痕,很難痊愈。
她的眉眼微微展開,手臂處的肌肉放松下來。
駱荀一偏向于清瘦,但也并非瘦弱,非常符合這個時期的審美。
寬肩窄腰,筋肉緊實,體型勻稱。
過了半柱香,她穿上裡衣,濡濕的發尾被她卷了起來。
碎發遺落在她的側臉,她的臉上還殘留着水汽,狹長的眼眸内恹恹的。
經過十幾天的乘船,駱荀一洗完澡便躺在床上睡了過去。
直到晚上,她才撐着手起身下樓。
這個時間段還有人。
她坐在角落裡,平靜地注視着不遠處親密在一起的一男一女。
駱荀一挪開視線,隻看向了眼前的桌子。
點的食物還需要一點時間,駱荀一撐着下巴,露出了一截手腕。
還有一個多月便開始考試。
駱荀一頓了頓,覺得可能來早了半個月。
其餘人來早點是為了參與宴會,好接觸一下跟主考官有聯系的人,或者交流得知一些消息,也好應付考試會出現的問題。
亦或者是為了提前打好關系,結交一點人。若被人看重,提前在那些人留個印象,即便未考中,也有些好處,比如推舉當官。
駱荀一沒有這個想法,與其利用這個花時間去跟人交流,還不如跟老師多說幾句話。
眼下時政十分明顯,太女遲遲未立,而女帝身體越發不好,之前被壓着的幾個皇女越發蠢蠢欲動,私下底更是跟官員來往密集。
女帝雖心有不滿,卻任由如此。
此處若去參加什麼宴會,定然會提前進入黨派之争。
跟對了人還好,跟不對,屍骨都不知道在哪裡埋藏。
夜裡并不好過,尤其是在大廳。
冷風順着門縫吹進來,更别提有人進來吃東西。
還沒等食物端上來,門口突然被打開。
駱荀一擡眸去望,這是唯一能緩解無聊的事情。
這次不止一人,反而四五個。
看起來剛從哪個宴席上回來,身上酒味濃重,腳步虛浮。
她們依舊嘴裡讨論着,在讨論哪篇文章。
随着她們進來,在門口守着的小二連忙把門關上,免得其他客人不滿罵人。
“夜夜這麼晚回來,真是潇灑。”小二嘟囔着。
随着她們上樓,說話聲更是大了起來。
“明明是我的觀點好,為什麼她們要誇李覺……不就是得了皇長子的欣賞嗎?她傲什麼傲?沒骨頭的軟蟲!!”
“指不定背後怎麼被人打罵呢?有什麼用。”
她們像是顧及什麼,說到一半又不說話了。
她們鬧着,但好歹沒有亂碰東西。
等她們回了屋,原本安靜下來的大廳又出現了雜亂小聲的說話。
食物被端了上來。
“客人久等了,後廚剛剛在殺羊,有點慢了。”
“沒關系。”駱荀一搖頭,“你忙去吧。”
小二離開,駱荀一喝了一口熱湯。
直到她吃完飯,剛剛發生的事情仿佛沒有發生一樣,沒有在有第二批的人進來。
她起身上樓,此刻大廳的人隻有十幾人。
有人喝得爛醉如泥,倒在桌子上,還沒等小二去扶人,又晃着身子繼續喝。
有人還在憤憤不平,暗暗咒罵着。
回了屋,駱荀一點燃蠟燭。
她随意翻了翻書,這本書她翻看了學詞,早已經倒背如流。
垂下來的睫毛在眼睑投下淡淡的陰影,掩去眸中的情緒。
她開始思考起來,如果有人被内定該怎麼辦?
這種時候并非沒有可能。
大抵過了一個時辰,門口被敲了敲。
她有些疑惑,誰會來敲門。
她并沒有安排人給她送什麼東西。
是孟泉嗎?
她應該在休息。
門口隻是被敲了幾下,不像是女人在敲門。
她沒反應,也沒說話,外面的人停留了一下,沒一會兒就走了。
駱荀一吹滅了蠟燭,起身回到了床上。
走遠的人嘟囔着,“睡這麼早做什麼?”
大廳的人幾乎沒了人,大門也被關上不再接待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