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聲音帶着試探,腳步越來越近。
“我以為你早就回來了,你剛剛去哪裡了?”
駱荀一緩慢側身看過去,是孟泉。
“有事就回來晚了。”
她聲線平穩,淺色的眼眸像是在看自己,又好像不在看自己,孟泉想問她後面發生了什麼,又住嘴沒問。
她讪讪道,“你也累了,快去休息吧。”
的确,安穩日子過久了,一時折騰起來的确讓人有些恍惚。
可能接受新的事物的确太少,或者她的确需要多問問,多看看。
駱荀一嘴角微微勾了勾,“是啊,的确有些累,不過折騰一次也算夠了。”
她知道了?她怎麼可能知道?孟泉的心髒突然跳得很快,她的語氣有些慌張,“我不是故意丢下你的,我以為對你并沒有什麼影響。”
“嗯。”她不輕不淡地回着,“也沒什麼,我先上去了。”
“荀一,這隻是一次很簡單的宴會而已。”她竭力冷靜朝她說道,仿佛這根本沒有什麼。
她在幫她不是嗎?
正準備離開的駱荀一側身瞥了她一眼,“你能這麼想,我能怎麼辦?”
笑她想法天真嗎?
看着她竭力想說一些什麼證明自己,又憋着紅了臉,駱荀一已經沒有了交流的興趣,轉身上了樓。
後面已經夠麻煩了。
回到屋内,她沐浴完披着外袍坐在榻上。
看着放在一角鼓鼓囊囊的包裹,駱荀一微微愣了愣。
這是什麼東西?
包裹被打開,裡面是禦寒的物件,和一些細軟的衣物,還有手帕和香囊。
駱荀一沉默了一下,扶額有些煩悶。
燭油盈盈堆積,女人的影子印在窗戶上,輕輕左右挪移。
……
“隻是一個科考的普通書生?”
堂前,一個男人坐在上方,面露難色。
“為什麼隻是一個普通的人?”
“再如何優秀,又能怎麼樣呢?”
滿堂昏黃的燈依舊看不清楚男人的神色,他虛虛地倚靠在椅子上,寬大的衣袖折疊在一處。
“聽說,還同旁的男子有些糾結。”
男人撐着手,輕歎一口氣,“罷了,派人警醒警醒,免得鬧出什麼笑話來。”
“讓人盯着公子,若又是去找那個人,給我攔着。”
徐主君起身示意那些人退去,穿過走廊,朝自己的居處走去。
“妻主又宿在偏院了?”
沒有人出聲,徐主君看着眼前的路,臉上沒什麼表情。
“家主去了偏院。”旁邊的侍從低聲回道。
“記得明日送湯藥過去。”男人平靜說道,繼續走着。
院内。
屋内點燃着大片蠟燭,昏黃的燭光并無法照亮四處。
侍從并不多,隻有兩三個,都是他的貼身侍從。
徐韫傾斜倚在榻上,指尖戳破了水果的表皮,被汁液浸染。
侍從恭敬地站在一側,其中一個回應道,“...以五皇女名義舉辦的,聽說晉瑞殿下也去了。女君來到京都,沒跟其他男子有什麼接觸。”
徐韫低垂着眼細緻擦拭着手指,聽到那兩個字,微微勾了勾唇,“晉瑞?那個瘋子?”
上輩子成了瘋子被丢出皇宮,如今這個時候,他的确沒有時間去關注他這個時候是什麼做派。
晉瑞同五皇女是同父,五皇女死了,他的下場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三皇女也死了。
都死了,他又是什麼時候死的?徐韫摩挲着杯盞,眉眼郁郁。
他不說什麼,屋内自然沒有什麼聲音。
像是想到什麼,他撐着手,“羅邬呢?”
“已經讓人關起來了。”
他突然笑了,漂亮的眼眸中惡劣狠辣,“還沒死嗎?這個時候不應該早就死了嗎?這次這麼硬氣嗎?”
侍從沒回複,甚至不敢回複。
他的笑慢慢凝結,原本純良的面孔上殘留着消失一半的笑。
軟榻上赫然放着一個帕子,被好好保管着。
他神情恍了恍,漂亮的眼睛細細打量着,她要娶旁人?
要娶旁人嗎?
……殺她囚禁她……骨肉都爛在一起……血液都流在一起……
腦海裡突然冒出來的這個想法越來越突出,心髒像是被緊緊禁锢住,徐韫幾乎要呼吸不了。
憑什麼她想斷就斷。
他已經爛掉了。
突然,他身子僵了一下。
他肩膀顫抖着,指尖死死掐着手心。
“都出去。”
“是。”
侍從陸陸續續退出,屋門再次被關上,徐韫攏了攏外袍,起身去了裡屋。
進了裡屋,他繞過屏風,将外袍随意丢在旁邊,身上的裡衣并不規整。
他費力地想着,想着自己是如何死的,想着要如何讓駱荀一願意娶他。
為什麼不娶他呢?
他比别人更漂亮,家世更高貴,哪個人當了皇帝都跟他不沾邊。
對了,她說她要娶旁人,她有喜歡的人了。
而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