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今日難得沒有下雨,轉而出了太陽。
站在窗戶邊上的駱荀一突然發覺立春已經過去。
她細細數着,還有一個月。
一個月能發生很多事情,她再一次後悔沒有選擇晚點來京都。
推開門,駱荀一才知道今天為什麼如此安靜。
樓下有十幾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晉瑞的侍從和護衛,夾縫其中的兩個人是客棧的老闆和小二。
其中被護擁的一個人赫然是昨日的男人,晉瑞。
她站在樓梯旁邊,罕見地覺得天都塌了。她的大腦一時有些遲鈍,甚至都不想思考。
昨日的确算是得罪他了,隻是沒想到他動作這麼快。
這麼記仇嗎?不就是輕輕推了一下嗎?拒絕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吧,沒有哪個女人會心甘情願去給一個男人當情人,即便考中後連名聲都毀了一半。
雖然沒把握當第一第二,但考中也并非不可能,她又不需要從他那裡找捷徑。
樓下低頭喝茶的男人聽到侍從的回話後,擡頭将目光鎖定在她身上。
他勾了勾唇,一副溫柔端莊的模樣,眼睛裡卻勢在必得。
站在二樓的駱荀一從沉思中驚醒過來,下樓後便見着掌櫃和小二瘋狂給她使眼色。
快送走這尊佛!
她看了一眼,随即走向晉瑞,微微俯身行揖禮,隻穿着簡單的衣着,沒有一點花哨。頭發也隻是一條發帶束着,随着俯身,青絲從肩膀上滑落到手臂上,人比青山。
說是從深山裡出來的道士也不為過。
“殿下”
長時間沒出聲,嗓音清朗又有些微啞,往日裡的疏離冷漠也淡了許多。
晉瑞這才站起來,讓那些人離開,笑意盈盈地盯着她,伸手露出手心裡的一枚玉佩。
是她丢的。
她垂眸盯着他手裡的燕形玉佩,玉佩并不昂貴,隻能算是一般。
她有兩個一模一樣的玉佩,一個算是抵押暫放在劉越那裡,一個現在就在晉瑞手上。
一對玉佩是師長所贈,君子無故,玉不去身,就好比室無瓷不雅,人無瓷不貴。
“殿下來找我隻是還遺玉嗎?”她開口,目光沉沉。
晉瑞擡了擡手,旁邊的侍從上前舉起托盤,上面有一塊綢布遮住了裡面的物品。
他掀開綢布,取出一枚白玉,然後将青玉放在上面,“怎麼能說遺玉呢?女君贈我青玉,我當回以贈禮。”
說完,晉瑞上前來,擡手撫了撫臉側的碎發,寬大的袖擺褶在一塊,悠悠地盯着她,嘴角微微上揚。
“女君今日陪我遊湖可好?”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指,慢慢覆上她的掌心,圓潤的指甲輕輕滑了滑。
舉止看似輕柔,卻帶着不容反抗的強硬,相信她不會拒絕,不會拿命來反抗。
他貼近她的手臂,嗅到她身上的氣息,喉嚨滑動了一下,指尖湊到了她的手腕,一副柔弱的模樣。可男人卻沒有直接給她系上玉佩,出自于上位者的高傲,不容他主動去放低姿态。
玉佩被他塞進了她的腰處,男人從頭到尾都緊緊注視她,全然不在意她會做出什麼拒絕的行為。
等待着她做出妥協,緩和她那些強硬的姿态,對自己露出笑容和親昵的動作,他隻需要大方地忘記她之前那些冒犯的行為。
“還望殿下把玉還給我。”
可倚靠之人動了動,并沒有他所想的那般對他露出笑容。她取下那枚白玉,強硬地塞回他的掌心,低眸直視他的眼睛,狹長的眼眸冷硬而直白。
兩人直視,盯着她的眼睛,晉瑞呆呆地望着,心跳不由地加速起來。
不像之前那些人,他猛得一驚,呼吸變得淩亂起來,雙手慌張似地要攥住她的手,卻抓了一個空。
再如何做出恭謹的姿态都沒法制止他的行為,駱荀一後退一步,面容嚴肅。
距離拉開,他顯然愣了一下,慢慢攥緊手中的玉佩,扯了扯嘴角。
“骨頭再硬也有折斷的時候,女君也不想還未得償所願便白白沒了命吧?”晉瑞的笑意漸漸消失,面無表情地盯着她。
得不到便毀掉,晉瑞從來不會委屈自己。
空氣中靜了一秒,盡管屋内人被遣退離開,隻剩下兩三個侍從,沒有人敢說話,都低垂着頭。
駱荀一:“……”
她并不懷疑他說的話,這該死的權力就能把她給搞死。
她委婉道,“殿下何必抓着我不放,我并沒有得罪過您。”
他突然笑了,還沒等他繼續說什麼,外面就有人走了進來。
“殿下也在這裡啊?姐姐跟殿下很熟嗎?”
晉瑞側身去看是誰,眼睛微微眯了眯。
徐韫敵意地盯着晉瑞,“殿下來這做什麼?”
他随意望了望四周,目光最終停留在托盤上的玉佩。
徐韫垂下來的手慢慢合攏,快步上前取過這枚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