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雲深的出現,讓風起鶴曾經的世界不可遏制地走向了崩壞……
林師弟是那樣溫暖且充滿力量,每天都挂着自信昂揚的笑容,仿佛這世上沒有難事可以困住他,他勇于直面欲.望、不吝抒發情感——『哎呀呀,你們飯多燒一點,不然我吃不飽』、『你們怎麼都不拿水果啊?那我全要了』、『就算你是師叔,做錯事也一樣要道歉,怎麼可以仗着多活了幾年就欺負小孩子』……
每每聽着那叽叽喳喳的聲音醒來,風起鶴便覺得往後的日子都有了新的期盼。
師父師叔們都說,『起鶴,那厮是最叛逆乖張的混子,你是好孩子,莫要搭理他,千萬不能被他帶壞了!』
風起鶴第一次對長輩們的規訓低頭不語。
他無法答應師父和師叔們遠離林師弟的請求。
甚至,他也想跟其他師兄弟一樣,和林師弟談笑風生。
可不知怎的,林師弟總是對他敬而遠之。
非但不會像跟其他師兄弟玩鬧時一樣與他勾肩搭背,甚至也從不會跟他開男孩間代表着友善和親昵的玩笑,他們之間就仿佛有一道鴻溝,又好像有一堵看不見的牆壁。
風起鶴當時遠遠望着林雲深,雙唇發幹,眼底暗流湧動。
難道是因為他曾經救過林師弟,而恩人的身份太貴重,所以讓林師弟與他産生了隔閡麼?可每當風起鶴與師兄弟們坐而論道時,那雙眼睛又分明安靜且不失眷戀地看着他……
一種不知名的悸動和幽怨在風起鶴内心深處叫嚣着。
仿佛是這二十年死水一般的生活,因為一個人而不可逆轉地蕩起了陣陣波瀾。
就在這時,林雲深忽而自花團錦簇中回望,與風起鶴四目相對。
夏天的陽光照在林雲深臉上,光芒璀璨,閃耀奪目。
就像琴弦撥動後震蕩不止,又像石子落入湖面漣漪不休,風起鶴生平第一次,産生一種喘不上氣的窒息感,耳邊亦回蕩轟鳴,幾乎讓他産生五感俱失的錯覺。
後來他才知道,這種感覺名為心動。
他愛他,無論如何也不想分開。
風起鶴擡眸,看清了一旁姿色各異的女子們,不由微微皺眉,微笑道:『我們家雲深胃不好,喝多了鬧胃疼。賬記着便記着,至于酒,你們都拿回去。』
明面上的意思是錢能付,但酒不拿。暗面裡的意思則更分明了。做生意講究個耳清目明,都到這一步了哪裡還有不明白的。
不到十個數,連人帶酒全都拾掇幹淨消失無蹤了。
林雲深冷眼瞧着,心裡沒好氣。
他遇到過太多期冀接着酒宴宣示主權的人。
可單調、無趣、把所有心緒都寫在臉上,就隻有風起鶴。
林雲深不由想起那個交出滿分答卷的人。
那是他曾經的一個情.人。
當時他們已處于暧昧的頂峰狀态,隻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下一步要怎麼撩撥。
那晚酒宴,對方姗姗來遲,雖風.塵仆仆,眼眸中卻盡是捕獵的攻擊性。
果不其然,對方也同風起鶴一樣,當着衆人的面走過來輕按着他的肩膀——這是借着肢體接觸宣誓主權。隻是跟風起鶴火急火燎、心亂如焚地強拉手不同,人家可悠閑得多,非但如此,還頗具情趣地同四方賓客打啞謎。悄然間才輕輕把手按在林雲深肩膀上,仿佛這是隻有他們知道的秘密。
林雲深對這樣的暗撩心領神會,輕笑一聲,喝口酒,伸出右手輕輕撫上那手背,這可不是單純的愛撫,而是在争奪感情中的上位。
對方還以一笑,手心順勢一滑,将林雲深四根手指輕輕握住包裹。
這樣的勢均力敵讓當時的林雲深很是興奮,可他又怎麼會輸呢?即刻折彎手指,作勾拉狀引對方入席,在外人看來,仿佛是他貼心地讓對方坐下。
那人坐下了,眼角含情,仍輕握着林雲深的手指,高舉至唇邊,輕吻林雲深手背。
周圍響起此起彼伏的哄鬧,都到這個份上了認慫可不行啊。
林雲深于是托起那人下巴,親吻上去。
當夜他們确認了關系,然後上了床,接着這段關系就走到了盡頭。
他們都是手段高超的獵人,視彼此為獵物,捕獵既然成功,自然就該相忘于江湖。
那人姓甚名誰林雲深早已不記得,甚至連模樣都忘了。但卻依然記得那次暧昧的推拉,在他看來,那是難得的趣味和棋逢對手。刺激極了。
不由嘴角微翹。
風起鶴不知道林雲深在想什麼,但他已很久沒看到雲深這樣笑過了。
壓抑不住内心的情感,風起鶴親吻林雲深額頭,眷戀如待珍寶道:『我愛你。』
周圍響起一石激起千層浪的啧啧聲——
『哎呀!殺狗啦!』
『都老夫老妻了還這麼恩愛呢!』
『哎哎哎!秀恩愛回家去!受不了啦!』
屋内人群哄鬧,街上車水馬龍。
風起鶴眼裡隻有林雲深,林雲深則眼神複雜地擠出一個疲憊的笑,點頭哼哼道:『嗯嗯,我也愛你。』